世事如棋局局新
外。从前虽然你和阿香是先记名的。现在我这里可容不下你们了。我肯定什么都不欠你,你也就算不欠我吧。烦你回家和你老婆讲清楚。”
苏韧愣了愣,肃然问:“你是当真的?”
他倒没想到宝翔如此大度,轻易划了楚河汉界。
“我这辈子就现在最真。”宝翔依然嬉皮笑脸地答,眼光盯紧了苏韧。
苏韧诧异自己居然也有一丝心虚,他避开他的眼光,一字一句说:“过去毕竟过去了。一切到此为止吧。告辞!”
他说完,也下了决心,干脆抱起苏密,施施然走出门去了。
宝翔坐在床边,张了张嘴,无声笑叹。
只听阿飞在门口呸了一声,恨恨地说:“差点去了咱们的命,他就这么走了?好狠的人。”
“走了不是好嘛?我们帮派现在偃旗息鼓,要他作甚?他与北海帮没有了干系,正好走他的阳关道。东厂,蔡述,沈凝,哪个不是该排我们前头的?他明白,不糊涂。”
阿飞气呼呼说:“大哥你还为苏嘉墨讲话?你……你……算了,你这次能平安回来,我什么都不想说啦。”
宝翔摸鼻子哈哈道:“苏韧有儿子,我没有。苏韧有爱妻,我也没有。苏韧一碗水端平了,我做不到,苏韧心里清楚要争什么,我还没想好。所以,他走了最好,省得在我眼前扎眼。”
阿飞垂头,身后又有了人影慢悠悠转出来,原来是金文文。
金文文抚着牙须,说:“老大莫气馁,咱们是输掉了这一局,可来日方长。世事如棋局局新。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终于会等到。”
小飞也振作起来道:“是啊!”
金文文给宝翔递上一盘冻柿子,细细讲了自己的打算。
临了他犹豫片刻,再问宝翔:“我们布置在各处监控制沈家势力的人马,真这么退让了?”
宝翔下决心道:“是。既然输了,让他们赢个痛快!不过,务必在东厂之前找到沈明的管家沈富。”
“那么我交代下去,无论如何留活口。”
“且慢!”宝翔把猩猩毡抖到地上,吃了一口冻柿子,满口冰甜。
他回味了瞬间,咧嘴说:“一旦抓住,立刻杀了!姥姥的,一枝缠起千根藤,冤冤相报何时了?哈哈,老子我啥都不想再知道。绝不留活口!”
宝翔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柿子,再打马回府。路过蔡府,他扯住缰绳,琢磨蔡述此时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境。沈明步步紧逼,蔡述也隐了好多天。如今心头祸患已被天家铲除,想必蔡阁老今后便能独领风骚一阵子了。不过,他宝翔没有趋炎附势的嗜好,现在更是精疲力竭,不想见蔡述。他觉得蔡述和苏韧虽然地位有云泥之别,可本质上是一类人。这类人的脸上,写着复杂二字,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复杂加以复杂,因此他们活得累,别人看了累。
他趁着还有一丝余力,一挥马鞭,逃离了蔡府地界,满想着经历了大起大落,能在“家”里美美睡上几天。
谁知道他刚进小院,一看小云和冻柿子一样尴尬脸,就知天下没有清静处——指望落空了。
陈妃妆扮整齐,正坐在书房里——在他平日翻翻闲书喝杯小茶的炕上。
她一样还是冷着脸挺着脖子,好像头顶着座烈女牌坊。
放以前,宝翔打个哈哈,或者撇个嘴巴,也算招呼过她了。
今天宝翔照面她,居然鬼使神差,叹了口气。
这口气,他是有感而发,可把小云吓坏了。
陈妃同样诧异,细眉一挑,僵尸脸多了份活气。
宝翔不禁想:这个人出身名门,长得并不丑怪。可惜一开始就和自己不搭调,而且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搭调。一公一婆,没个后人,南辕北撤,偏生要在“唐王府”的金马玉堂里,凑一辈子夫妻……
“妃子,我回家了。有何教训?”他说完了,坐在炕下的脚凳上。
陈妃俯视他,满脸狐疑:“王爷这不是在哪儿惹祸了吧?模样好蹊跷。”
宝翔真累了,两腿一伸,用小云递上的毛巾擦了脸,哈哈笑,口气也比素日软些:“惹祸不要紧,连累妃子是罪过。若在民间,预备封休书,娘子届时也能脱身。可是在咱家,妃子到大难临头,恐怕都不能独自飞。”
陈妃不语。她端过小云送上的茶壶,斟了小杯,原想自己喝了,垂眼看看宝翔,把茶杯转给了他。宝翔接了来喝,先觉着味淡,后来才品出一丝苦涩。
日光暖丽,小轩窗开。宝翔仰头,掠过陈妃的肩膀看到方寸天空。云卷云舒,自在天外。
原来,即便在素日厌恶之人的身侧,也不是看不到晴天。
他正想着,只听陈妃幽幽地开口:“不劳王爷费心。真到那个时候,妾身可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宝翔痴痴说:“好。世人只怕想不通。想通了,做尼姑和尚,要比当王爷妃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