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国(8)

来到走廊的尽头，罗曼看到了侧殿正室的门。

这扇门是虚掩着的。为了保险起见，罗曼还是先敲了两下门。

“进。”里面竟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罗曼推门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他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到身后的门又被人关上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蜡烛被人点燃。

面前座位上坐着的正是王后殿下。还有一个人从罗曼的身后绕过来，双手抱臂靠墙站在了一边。是基尔王子。

罗曼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没忘记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乐师罗曼应召，参见王后殿下，王子殿下。”

没有任何回音。

罗曼只得低着头继续跪着，一动也不敢动，哪怕膝盖被坚硬的地板砖硌得生疼。

过了半晌，才听到王后慵懒地说：“起来吧。”

罗曼用手撑住地板，慢慢地站起身，腿脚已经有些发麻了。

“母后一个人无聊了，所以把你叫过来，想听听你演奏的曲子。”基尔王子在一旁略带戏谑地说。

罗曼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房间，发现角落处摆着一架键琴。

“王后殿下有吩咐，罗曼在所不辞。不知殿下想听什么曲子？”

“今天的雨下得这么大，你就来一首应景的《暴风雨》吧。这么有名的曲子，你不应该不会弹吧？”王后幽幽地说。

《暴风雨》……好巧啊，自己上午在礼拜堂的时候，还曾经想起过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的作曲家加缪，正是出身自位于遥远北方的黑曜国。

曲子一共分为三个乐章，第一乐章温和细腻，第二乐章阴森压抑，第三乐章粗犷凌厉，奔腾宛如电闪雷鸣。

虽然是首好曲子，但它的风格却并不怎么适合在宫廷中演奏。

不过，既然王后殿下有令，罗曼也只能听从。

“在下遵命。”

罗曼走到键琴前坐下，轻轻掀开落满了灰尘的琴盖，修长白皙的双手覆上黑白相间的琴键。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始演奏。

这首曲子，罗曼只听师父弹奏过一次。好在自己因为喜欢加缪这个作曲家，后来还专门研究过曲谱。

只不过，曲子的难度不低，他的手法还是有些生疏。

再加上罗曼的心情有些紧张，弹出来的旋律有一丝生硬。

而这台键琴本身，也有些走音。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这首曲子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这种诡异，还被空旷侧殿的回音和昏黄的烛光所放大。

罗曼偶然抬头看向王后，却惊讶地发现她竟然闭上了眼睛，用手中的小折扇跟着乐曲打起了拍子。

一旁的基尔王子静静地背靠着墙，也是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罗曼修长灵巧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跳动的音符和窗外噼噼啪啪的雨点声逐渐和上了拍子。

《暴风雨》和暴风雨，融为了一体。

罗曼本想早点弹完整首曲子，早点结束这种诡异的氛围，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现在，他也沉醉在了这疯狂的、酣畅淋漓的旋律当中。

不知不觉中，乐曲迎来了结尾。

在按下最后一个和弦后，罗曼长舒一口气。他一边活动着发麻的手指，一边慢慢从凳子上站起身。

“殿下，《暴风雨》演奏完毕。”罗曼重新跪在了王后面前，静静等待着她的“审判”。

是要对方才的演奏作出评价吗？是要自己再弹一首曲子吗？还是……放自己回去呢？

过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回音。

罗曼刚想抬头，却猝不及防地被一脚踢翻在地。

“……殿下？”罗曼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挣扎着想爬起身，却被基尔王子狠狠踩住了肩膀。

“这是对你没有讨得母后欢心的惩罚。”说完，基尔王子朝罗曼的肚子来了一脚。

“……”罗曼痛苦地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基尔王子的拳脚如暴风雨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身体上的疼痛的刺激下，罗曼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心中反反复复地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弹得不好？难道中间有什么失误？还是速度没把握好……

罗曼求助似地看了王后一眼，却发现她面带优雅愉悦的微笑看向这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看来，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

突然，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是罗曼口袋里的小本子。

罗曼立刻伸手去抓，却冷不丁被基尔王子一脚踩住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