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霜剑严相逼
皇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生病,宣命妇入宫侍疾。我勉强应了,背地里却忍不住犯嘀咕,我与皇后非亲非故,甚至可以称得上敌人,纵然我和她无事,可背后的家族,所处的党派,是不死不休的。
她召我,我是不能拒绝的,一来无事可作借口,二来家里就我一个,我拒绝算抗旨不尊,她要对付我易如反掌。莫论她如何,光是律法一关,便过不去。
这一去,不知多少时间,我叮嘱他们安心待着。思来想去,带走蓁蓁和我一起进宫。梧桐算是我的左膀右臂,管家是一把好手。蓁蓁年轻却规矩,梧桐到底有些活泼。有梧桐在家,我也能放心。
皇后果真病的不轻,可没有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我特地穿了一身浅色,皇后病了我还穿艳色,怕是不要命了。
我到了,她已经吃了药睡下。其余几人,不是皇后娘家人就是太后娘家人。那几个夫人见了,面色各异,只差有心急的问,我怎么来了。
这事怎么论怎么奇怪,皇帝虽年轻,初登大宝,可做事却不年轻,后宫也充盈,什么才人美人,位分高低不论,个个都是大家之女。
给皇后侍疾一事,交由内命妇不比宣外命妇入宫来的好?
再者,屋内屋外,俱是亲族好友,偏偏选了我一个非亲非故的。皇后的的确确病了不假,可身边人总没事。
我不懂医术,看不出她是无意还是人为,若是人为,又求什么呢?
我与那群夫人寒暄两句就在一旁看景了,左右做事轮不到我,我也乐得清闲,上赶着做无事忙,还怕人家腹诽我藏奸呢。
没让我们直接留在宫里,相反日日出入,晨昏定省,我在家也没对父母这么恭敬过,反而要天天照顾皇后了。
皇后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五日,也便好大半了。我说是侍疾,可实在没做什么。那些夫人也如此,顶多和皇后说上两句话,陪在身边,端汤喂药,聚在一起想个让皇后好起来的主意罢了。
皇后说明日不用再来时,我一颗悬着的心几乎要放下了。这几日宛如禁锢一般,叫我时时刻刻浑身不爽。
走在长街上,我正打算回家吃什么,有一太监拦住了我。
“夫人且慢,陛下请您过去。”
“陛下?找我?”皇后宣了皇帝找,我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他们夫妻一个赛一个的要紧我。
太监点头道:“正是呢,夫人不信,您跟着杂家走一趟,左右费不了您多少功夫,假传圣旨可是杀头的死罪,万万不可能骗您的。”
我仔细打量他,一身宫服飞鸟走兽,做工精细,宫里职位肯定不低,大概不会骗我。
若这是真的,不去,自按抗旨论。
我跟着他来到未央宫侧殿,他的确没说谎,高台之上,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正写写画画着什么。
太监恭敬禀报道:“陛下,奴才把江夫人带来了。”
“你下去吧。”
此时有小宫女正把茶放在他的桌子上,他端起茶杯轻轻一抿道:“凉了。”
那宫女吓得抖若糠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求饶说:“陛下恕罪,奴婢不敢了,陛下恕罪……”
他只挥一挥手,立马有周围的侍卫把小宫女拖下去,哭喊声越来越远。
侧殿里寂静无声,我一时呆住,他把笔随意一放,顿时出现了不大不小清脆的响声,清晰可闻。
我连忙下跪行礼,说道:“臣妇拜见陛下。”我没有自报家门,想必他能找来我,自是知道我的身份。
他没有回答。太监早就退下了,我跪的有些膝盖疼。除了那次除夕宫宴,我还没有跪过这样长的时间。
我偷偷直起背用余光瞟他在做什么。他正盯着我看,又似乎不是在看我,只是朝我的方向怔怔出神。
宫殿很安静,我连大声呼吸都不敢。我能感受到身后蓁蓁不均匀的呼吸声,呼吸的气流甚至牵动了我的头发。
她很年轻,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害怕实属正常。毕竟高台上的那个人随时随地就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我也没见过这般世面,可我仍旧尽量控制住自己,我一乱,蓁蓁也要乱了。
我只感觉,我一颗心快跳出来了。跪的时间越长跳的越快,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想我从出生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和这位皇帝扯上关系。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敲击桌子,声音在空荡的宫殿回荡,这让我更害怕,连身体有些晃动,可我还要稳住心神,不为别的,只为我在蓁蓁前面。
不知道多久,我的膝盖和腿都没有知觉了。
他忽然开口说话了:“江夫人,我这儿有一封急报,你要看看吗?”
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更加没有弄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还是尽可能官方又恭敬的回答他:“禀陛下,臣妇一介妇人,不懂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