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杜衡看着怀里虚弱的柳空青，眼神询问孟青葙可有足够的钱请郎中。

孟青葙注视杜衡片刻，表情复杂。但还是没说什么，而是抱过她怀里昏迷的柳空青。

“走吧，救人的钱还是有的。”

郎中给她诊过脉后，开了几副药，孟青葙被杜衡安排熬药去了。

杜衡轻轻掀开柳空青的裙摆，小腿上伤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杜衡不由得心疼地看向她苍白的脸。

杜衡打了盆热水，轻轻擦去她伤口周围的血，再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好伤口。

一直在昏睡的柳空青突然语无伦次地说起话来，满头大汗，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

杜衡凑上去想听清她的话，却只能听清“姐姐”二字，接着她就又陷入沉睡了。杜衡给她掖了掖被角，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便推门走了出去。

她刚合上门，一片阴影自头顶落了下来，扭头一看，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杜衡被吓一跳，“你干嘛啊？神出鬼没的！”

孟青葙一脸无辜，“端药啊。”说着将碗递到了杜衡眼前。

一股苦涩的药味涌入杜衡鼻腔，碗中棕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倒映着天上的月亮。

这药味让杜衡体内翻江倒涌，她连忙捂住口鼻，“快端进去，快快快。”不等孟青葙反应就把他推了进去，赶忙合上门，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天了，这药味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微风轻拂，穿过走廊，檐铃清脆的碰撞声交叠在一起。

杜衡走到勾栏前，眺望远方。

这是一处位于郊外的客栈，装饰较为简陋，价格也比别处便宜。

月亮的光辉散落人间，目光所及之处还有点点灯火，虫鸣声不绝于耳。

杜衡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看什么呢？”孟青葙看她神色恍惚，顺着杜衡的视线望去，并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没看什么。”杜衡回过神来。

两人看着远处，沉默不语。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孟青葙打破两人间的安静。

“嗯？”杜衡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就是今天你保护那个女娘。”孟青葙往屋里扬了扬下巴，“很勇敢。”

杜衡才恍然大悟，但她倒是不放在心上：“哦，这个啊，这不举手之劳嘛。不过你要是因为这个就像那些寻常话本里一样，认为我与你见过的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同而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大可不必啊，我们只是生活环境不同造就了不同性格，并无高下之分。”

杜衡认真且坦诚地望着孟青葙，孟青葙倒是不知所措了。

他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因为他一开始就是想说杜衡与其他女子不一般，虽然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夸杜衡，但这番言辞实际上还是带有捧高杜衡，贬低她人的意味，杜衡的言语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

他目光微动，“是我唐突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杜衡豁达地拍拍他的肩膀，展颜一笑。

熹微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照在柳空青虚弱的脸庞上。

柳空青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只听门嘎吱一声响，杜衡和孟青葙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柳空青要坐起来，杜衡连忙把她按回床上躺着，嘴里还念叨着：“快躺下快躺下，身体还没好呢。”

“昨天，多谢你们了。”柳空青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一点。

“应该的。”杜衡笑着说，“对了，你和昨天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杜衡问出了心中疑惑。

柳空青叹了口气，紧接着委屈地抽泣起来，“这件事说来复杂，其实……”

原来这陆英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家里是开米铺的，发了不少财，于是他就仗势欺人，强横无赖，强抢民女。家里有个下人因买不起肉又想吃，偷吃了一小块肉，就被他用鞭子打得皮开肉绽，而且他又和地方官勾结在一起，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而柳空青的姐姐柳怀夕因生得曼妙多姿被陆英看上，嚷着要迎娶她，但柳怀夕誓死不从。有一天，陆英约柳怀夕说要谈谈，柳怀夕欣然赴约，结果就再也没出现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就是陆英把姐姐藏起来了，因此潜入他家，想要找到姐姐，可没想到被他发现，他就拿鞭子抽我。”被抽打的疼痛还清晰可感，柳空青忍不住瑟缩起来。

“别怕，”杜衡安抚着她，“他那么恶名远扬，心狠手辣，你怎么敢一个人潜入他家啊？”

“怕也得去啊，只有他知道姐姐的下落，我要是找不到姐姐，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呜。我当初也劝姐姐不要去，可陆英竟然那我威胁姐姐，说如果她不一个人去的话，就会把我卖进青楼，要不是我，姐姐也不会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