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疏离

时间转瞬，晚会录制当晚。

舒凝无意中看到了节目名单，余翊的名字竟赫然在列，前几次的彩排，包括最后的大联排，她并未见过他，也未曾听说他要参与演出。

临时增加的吗？他似乎从未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她惊愕不已。

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呢？毕竟从那天打过电话之后，就不曾再联系过。

下午五点，后台专属化妆间内。

舒凝来得格外早，其他人都还在赶来的路上，此时她已坐在化妆间里安然地化妆。她的妆容向来不需要化妆师，连同服装都是自己搞定的。化妆的同时，她的嘴里嘟嘟哝哝地默默记戏词，虽然早已烂熟于心，但以防万一，还是又深刻了一遍。

妆画到一半，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她毫无防备地说了句：“请进。”

随后，就听见轻轻地开门声，随后又是轻轻地关门声。

她本以为是剧院的同事，也没有在意，头也没回地继续上妆。

“眉毛画得不太对称。”

舒凝闻声一惊，迟疑地抬眸。

镜子里，余翊正兴味盎然地看着她，扬唇浅笑，长而翘的睫毛不时地微微扇动。

“哪有！”舒凝不自在地垂眸，抿了抿唇，又心虚地往自己脸上瞧了瞧。

明明就很对称。

这几日余翊一直在关注着恶意伤人事件，加之舒凝的不辞而别，他一直忧心忡忡。直到此时，他亲眼见到她本人，看着她的状态还不错，这才彻底放下心。

余翊的视线定格在舒凝的脸上，眸中流淌着一股浓浓的暖意：“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戏曲妆吧。”

舒凝顿了顿：“大概是吧……”

余翊眉间微动，嘴角噙着的笑意缓缓加深，下意识地说了句：“确实很好看。”

此时的她眉目含情，顾盼之间潋滟迤逦，像一眼清流，于清秀雅致间慢慢渗透出柔情万种。

都说黄梅戏妆容重眉眼，讲究晕染、讲究神韵，果然如此。

舒凝心间一软，脸上瞬时热热的，加上腮红的作用愈发绯红：“谢谢。”

余翊注意到她说话时闷闷地，鼻音有些重，颇为关切地询问：“感冒了？”

“嗯。”舒凝低低地应了一声，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不过嗓子没事，不妨碍演出。”

余翊走上前去，冷不丁地将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进行手动测温，幽幽地说道：“确实不发烧，吃药了吗？”

舒凝不自觉地抬眸看他，他的眉眼间依旧染着笑意，语气如春风般和煦，但仅仅几秒的时间，她心底又滑过一丝失落，慢慢别过头，脱离了他的“束缚”，收回视线，目光闪躲，“吃过了。”

余翊看着她：“吃饭了吗？”

舒凝垂着眸，不露痕迹的刻意避开与他眼神接触，淡淡地回答：“没有，现在还不饿。”

余翊一脸诧异，语气中加了几许无奈：“不吃饭怎么行？我带你去吃点！”

“没事。”舒凝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在这样聊下去也不是办法，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余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她似乎对自己既礼貌又疏离，轻飘飘地说了句：“一直没有机会拜访叶淑华老师，所以，过来看看。”

舒凝一听，这是给她找了个台阶呀，于是委婉地建议道：“院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要不……你一会儿再过来？”

所以，现在是在下逐客令？

余翊一脸匪夷所思，别有深意地回了句：“好。”

晚上八点，晚会正式开始。

舒凝在后台侯演时，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余翊一直在关心自己，毕竟他什么也不知道，明明是她自己矫情得不行啊！

余翊第七个出场，唱的还是那首思乡歌曲《芙蓉浦》，依旧在台上闪烁着万丈光芒。

“燎沉香，消溽暑。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歌声才响起，就引起掌声不断，台下的观众不约而同地跟着浅浅哼唱，宛如一场久违的歌友会。

如今的他算得是彻彻底底的让大众接受了他的回归。

唱毕之后完美谢幕。

舒凝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决定给他发一条信息。

【院长说，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们的节目结束之后，可以过来。】

此时，舞台上上演着万分搞笑的小品表演，众人都被逗得捧腹大笑，只有舒凝一个人若有所思，神色恍然。

坐在旁边的林正贤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脸笑嘻嘻地打趣：“舒凝不会是紧张了吧！”

肖启铭也转过头，笑了笑：“舒凝会紧张？闻所未闻！剧院里谁人不知道，我们的舒老师向来是以沉着冷静率先垂范树标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