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涞神宫
女妖口鼻流血,尽了最后一口气。
小儿双眼瞪得老大,模糊的灵智中,短短七年的过往在他脑中滚过。
那女妖坚毅星眸一刹间直击云祈心底某根柔弦。
云祈手指缓缓捏紧,所有妖物口中齐齐流下大股血来。
眸中灵光微闪,一片斑竹出现在视野中。
手竟缓缓放下了。
强劲威压突然消散,百众妖物慌忙逃窜,不见踪影。
而那女子,断了筋骨,未能起身。
忽然,两妖身上黑气乍起。
潜伏体内的魔魂嗅到妖息微弱,开始肆意侵蚀。
那女子与小儿头诡异地仰起,妖灵快速削弱,身体缩干。
云祈手指轻轻一动。
“砰砰!”
妖身上炸出两团紫雾。
魔魂尽数暴死。
她手掌一按,将两道妖魂拍回原主体内。
小儿惊醒,乱嚷道:“娘亲!娘亲!”
那女子指尖微颤,没醒过来。
云祈闭眼轻叹,敛了杀意,将两只妖物携回了天界。
伽涞神宫。
神宫大殿坐落于天界外郁郁葱葱的浮空山巅,气势浩大,浮光跃金,云雾缭绕,在夜晚漆黑的天幕下稍显神秘。
殿内,烛火通明,光影摇曳。
云祈独坐主位,方带回的那女子平整躺于塌上,神色安详,淡淡灵息在她周身缭绕,身上淤青一点点退去。
她的小儿立于阶下。
“你是什么妖精?”云祈故意开口问。
“回神仙,我是西礼泽的小竹笋。”那小儿木木的,声音分外稚嫩。
窗格边阴影中,一碧袍男仙坐于蒲团上,身挺笔直,默不作声,两根手指夹着黑子,正盯着桌上一盘残棋。
他的对手位蒲团上却空空如也。
云祈继续问道:“怎会闯入魔军?”
“回神仙,我们被扔进去了。”
“扔?谁干的?”
“回神仙,无涯树妖君干的。”
“哦?无涯树妖君?”云祈见过天地间各族杀伐征战,自己手上也沾了上万妖血,面对这族内相残,也见怪不怪了。
“是。”
“那数百竹妖皆是如此吗?”
“是。”
云祈打了个呵欠,方抬手,那小儿以为要被打死,小脸皱到一起,惊恐得闭上眼睛。
“去朝义殿歇吧,你母亲三日便能醒。”
“谢神仙!”
宫中女仙们将母子带下,照战神吩咐的好生照料着。
大殿中只剩下两人。
“昭河神君,你竹族子民过得甚是不好呢。”云祈笑道,说话间右额两道短疤微微颤动。
昭河神君闻声并未回头,两根手指又夹起一颗白子,只背对她道:“我早已不问尘世千年,什么竹族,什么树君,不过云烟。”
他声音飘然如羽,极是好听。
千年来,苏涔叶一路平步青云,飞升神君,逍遥三界,行踪神秘,众神仙中也唯有云祈见过他真面几回。
他两道眉如大书法家潇洒一笔挥就的墨痕,模样生得极好,是让人见了身心俱怡的程度,可惜,没几人有这眼福。
几回接触,战神隐约感得他修为深不可测。
他轻抬手,匀称皓腕出袖一截,一丛翠竹印记泛着荧光。
云祈一笑道:“神君深夜找我何事?”
“先喝酒。”
她干了桌上一盏酒,望向他,眸中刹那失神。
“是找我下棋来了?”她落坐于他对面蒲团上,方拿起盒中一白子,就见对方早将一白子稳放于棋盘上。
云祈抬眸。
“阵已布好,等战神来破。”他面色云淡风轻。
……
云祈三万年保卫天界,立下赫赫战功,普天青年仙俊皆仰其威名,对她有三分忌惮。
除了这位昭河神君。
两千年前,云祈一剑差之毫厘错过要害,被魔尊淬毒的玄铁巨锤砸入胸口,坠落荒原,两眼一抹黑,即将殒没。
尚是竹族妖君的苏涔叶恰途经此地,幻化竹屋,剜已之心血连喂她七日,那温存神情是她在万千行军帐中从未见过的。
起初她闭口不饮,嫌那妖血污浊,没想苏涔叶趁她力虚喂了,毒素驱散,伤势竟好转起来,神力盈回,逃过殒命一劫。
自那以后她将此恩铭记于心——
誓不杀竹妖一族,待他,也与待旁人大为不同。
烛光在她长睫上跃动,为清冷肌肤染上一抹柔色。
“昭河神君,有什么想要的,开口便是。”
“来,再干一杯。”苏涔叶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