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
门小户的眼界看来,谢家的饭食已算得上玉盘珍馐,但比起眼前这些,简直小巫见大巫。
只可惜她现下是来伺候人的,不是来享用的,只好按住心思,小心翼翼布菜斟酒。
她扫了扫桌上的饭食,以清鲜的闽浙菜肴为主,嫌少有北方或川渝的,暗忖着时靖霄口味偏清淡。
期间,又仔细观察时靖霄哪几道用的多,哪几道用得少,并在心底默默记着。
这顿饭,比昨晚用的更久更慢,谢云知站在那里,如同在火上烤着,油上煎着。
倒酒的时候,也不知怎的,竟弄洒了,还溅在他手上。
她呼吸一紧,连忙下跪:“督主恕罪!”
时靖霄微微一笑,拿帕子擦了擦手:“这么怕做什么,本座又不会吃了你。”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耳畔,谢云知却更紧张了,攥的手心都出汗了。
“妾、妾身...”
支支吾吾时,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冷白的手,她举目望去,正好对上男子湖泊般沉静温润的眼眸。
她凝了凝,把左手在帕子上擦了擦,颤抖地放上去,却觉手中猛地一痛,手指被他紧紧扼住。
她眉头颤了颤,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扶着他的手站起来,待他收回手,连忙把手缩在袖子里,只觉指节火辣辣地,夹着一股胀痛。
片刻后,时靖霄终于去了书房,谢云知这才松了口气,将左手从伸出来看了看,葱根似的指头上,几道红痕异常醒目,有些发肿。
门口,芷盈脸色一变,忙跑过来,扶住她的手:“夫人,你的手!”
“嘘!”
谢云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以前在西岭镇,家里虽不富裕,却也没让她吃什么苦,现下到了这里,却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己的性命也在别人手中攥着,这让她如何能不委屈心酸。
芷盈咬了咬唇,眸中露出怜惜之色:“夫人,真是难为你了。”说着,扶她回了颐和园,从药箱里找来药膏,替她细细涂抹。
正抹着,却听谢云知哽咽道:“芷盈,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怕了...”
芷盈怔了怔,抬起头,面上掠过一丝错愕与复杂。她自小卖身为奴,为了讨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夫人说哪里的话,我们做奴婢的,自然与主子祸福相依。”
谢云知叹了叹,抹去眼角的泪水,握住她的手:“你放心,虽然他们把你派给我了,但是我一定会尽力护着你的。”
迎着她诚挚的目光,芷盈恍了恍,眼眶一湿,忙低下头:“多谢夫人。”
药膏涂好之后,谢云知道:“你去找本小册子来,要空白的。”
“好。”
芷盈点点头,从书柜里麻利地找了个空白册子,平平展展放在书案上。谢云知则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凝神细思了片刻,在上面写下一行娟秀的字体。
“督主胃口清淡,今日喝了九勺甜汤,蟹黄豆腐只吃了一勺,看来喜欢甜口。”
“督主的发簪、扳指、腰佩大多以银为主,想来更偏爱银饰。”
芷盈扫了扫,顿时明白过来,她这是要记下时靖霄的喜好,便道:“不如奴婢明个儿找人打听打听?”
“别了,这府里的人都是督主的耳目,若叫督主知道咱们暗自打探他的喜好,必定惹他不快。”
“嗯。”芷盈点点头,忽然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夫人,还是你思虑周到!”
这一夸倒教谢云知脸红了。
两天后,正逢回门,谢云知虽不想回去,可到底时、谢联姻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也不好真撕破脸,让外人看笑话,只好早早准备停当,去文渊阁前候着。
用早膳的时候,她小心翼翼道:“督主,今儿个...”
刚开口,时靖霄瞥了瞥朗朗晴空,道:“今儿个天朗气清,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孟瀛,你准备准备。”
“是。”
孟瀛连忙应下,顿了顿,朝谢云知看了一眼:“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