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现在还没有到三伏天，晚上外面还是很凉快的。

微凉的晚风吹拂在身上，吹去了一整天的燥热和疲惫，让人舒服得伸了个懒腰。草丛中时不时传来蛐蛐儿的叫声，吱哇吱哇的，又吵又闹。

可一门之隔的砂锅店里，却是冰冷异常，就像是开了空调一样。

桌上的纸杯子里塞满了烟头，瘦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满面愁容。

“胖子这事儿，我也知道。”瘦子看着坐在对面，浑身焦黑的胖子，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天花板，“当时胖子跟我说，要带老婆去市里头开点药，可谁知道他这一去就……”

周不言还是有些不舍地抹了抹这碗只吃了几口的砂锅，心下暗叹，这清河镇里头，往后怕是就没有这么好吃的砂锅了。

邰素扇着小扇子，在桌子下面悄悄踢了一脚周不言，在周不言看过来时，又面色如常地看着瘦子，“你应该也知道，像胖子这样的，在人间待不了多久。”

对面的胖子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低下了头。

“兄弟啊。”瘦子站起来，坐在胖子身边，一点儿也不害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时警察喊我去认尸的时候，我都不敢信。昨儿个还在这儿跟我说说笑笑的人，怎么突然就……”

瘦子绷不住了，捂着脸哭了起来，“邰老板，我知道胖子很快就会离开的，但是我，我实在是舍不得啊。我们两个认识这都二十多年了，我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

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现在摆在瘦子和胖子面前的，就是这“死苦”。

没有人能够平静地接受亲朋好友的离世。他们总是会欺骗自己，这是他在做梦，只要醒过来，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死了就是死了，尘归尘，土归土，死了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时间，小小的砂锅店里，只剩下了瘦子时不时的抽噎声。

胖子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神越来越浑浊。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玉兔从书中跑出来后，一直下落不明，兴许是因为《异兽录》的牵制，这兜兜转转的，终究还是回到了这清河小镇上。

“胖师傅，能说说那只很好看的兔子吗？”邰素本就长得好看，如今笑起来更是明媚动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说起玉兔，胖子立马就来了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邰素，“我第一次见到它，是之前晚上下班的时候。它就蹲在路边上，它的腿受伤了，看起来走不动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它带回了家。”

周不言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玉兔他知道的，是个心眼蔫儿坏的小东西，就喜欢凭着自己可爱的外表蒙骗人类，等这些人被它给弄死了，就会跑过来把人类的魂儿给吞进去。

“它怕是故意把自己弄伤了，在路边等着你去呢。”周不言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

邰素看了眼周不言，又转过头看着胖子，“后来你就把它带回家，一直养着了？”

胖子越说越兴奋，“我家萌萌最喜欢兔子了，要是能在她生日这天，送给她一只这么漂亮的兔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突然，胖子声音一变，有些恍然无措了起来，“可是有一天，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我就一直想要把兔子给找回来。”

“你可知，自己不入轮回，游荡人世，就是因为这只兔子？”邰素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眉头轻轻蹙起。

胖子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愣住了，“我，我，它？”

一边的瘦子闻言直接跳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邰素，“什么玩意儿？我兄弟是被那只兔子给害死的？！这不能吧？那就是只兔子啊！”

邰素并不着急，她本想先喝口水的，可看到杯壁上的那一层霜，她又放弃了。

“瘦老板，你先别急。”周不言走上前，轻轻地拍了下瘦子的肩膀，“坐。”

瘦子还是不敢置信，他看了看邰素，又看了看胖子，然后一把抓住周不言，眼神中带着哀切，“周小哥，邰老板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胖子变成这样是因为那只兔子？”

店门已经关了，看不到外面的月色。邰素叹了口气，转过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传说月亮上住着位漂亮的嫦娥仙子，嫦娥仙子的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小兔子。”

瘦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对，旁边还有一个每天都在砍桂树的吴刚。”

胖子神色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邰素点点头，“这故事是假，可这兔子，却是真实存在的。而胖师傅见到的那只兔子，便是这神话传说中的玉兔。”

“可，可这玉兔，不应该是神仙吗？怎么会害胖子？”瘦子还是不相信。

“书中有言，玉兔，善诱，以人欲为食，喜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