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然知利害所在矣

轩昊初独自骑马来到城北一座破旧院落，入内断壁残垣，积雪压倒屋檐角，花园里的枯心树拦腰折断一地枝干横陈，覆了雪踩上去吱呀响，随处都有丢弃的东西。

他经过口水缸，缸体瞬间爆裂，浑浊的东西飞溅而出恶臭不已，里面都是蚊虫鼠蚁的尸体泡着积累的雨水异常污秽。

“伊兰王这是何意。”他闪躲开箭步冲入对面房间。

屋内三男一女站在伊兰王身后，少女手中还把玩着方才破缸的暗器。没想到轩昊初来得这么快，没给她再次出手的机会，右腕被其牢牢扣住，逼近的人眉目温和，薄唇连翘，握住她手腕不断施力勒得生痛，少女挣脱不开只能将头转向一旁，忘了疼痛全力压制着擂动如鼓的心。

“奉原君息怒，柯予无礼本王代她谢罪。”伊兰王三十左右，肤色若古铜，身材魁梧，胸宽臂硕，五官深邃，长发系辫一身外族装扮。

轩昊初放开被自己勒出红痕的手，少女仍不服软冷哼着走开。

“我已在水源投入丹参，伊兰王可寻得要找的人。”他面对窗外将背后完全暴露在人前，若不是全然的信任便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奉原君既已答应合作为何不派兵助我搜查。” 伊兰王走到他身旁。

“我只查劫持公主者。”轩昊初沉声说，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伊兰王早想除掉凌瞿生，这位中原三殿下每每出战都有如神助，只要他一日驻守边疆大家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年屡次交锋族中将士频频受打击，他不死伊兰永远无法开拓疆土这是存亡之争。

但雪域不同，奉原君能暗助伊兰除去宿敌，却绝不能大张旗鼓的围剿中原皇族，对方隐姓埋名潜入赤离默默死在城中无妨，可若其死因明面上牵扯到官家，一不小心就是两国交战的导火索。

“你怎知劫持公主的人不是他们。” 伊兰王游说道。

“即便是雪域也没有开战的打算。” 轩昊初清醒曰。

公主前夜失踪一个时辰后就被寻到，除皮肉伤并未危及性命，对方显然无杀人或索财目的，拓佫苏醒后说出关联七年前的旧事，那是雪域内政更不可能与中原皇室相干。

待轩昊初离开，柯予回到屋内愤愤骂道。

“雪域人与中原人一样狡猾。”四下无人应答，她才察觉到兄长脸上沉重的神情。

“王兄，柯予一定助你除掉凌瞿生。”她心中暗暗发誓，为了巩固王兄地位姑姑远嫁，为了伊兰蓄力改政姐姐和亲，全因中原欺大压小，而后又来了个镇边的战神，此人不除伊兰如何走后面的路。

伊兰王欣慰的拍拍她肩，吩咐其他人尽快行事。他心中了然，仅仅是狡猾，当然不。不管是中原还是雪域，人人晓然知利害所在矣，因而他们强大，若伊兰有一日能比屋可封此生足以。

轩昊初回府是后半夜，管事来报公主院中一切安好。

他见过伊兰王之后在古微堂和轩宇文商讨良久，劫持公主一事怎么看都与七年前离不开干系。雪域前王后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甚少，但也不是瞒得密不透风，若蓬瀛栖地插手王权更迭会是赤离之难。

接连着两天两夜未眠他也有倦意，想回寝室休息不觉走到书房，炉中炭火燃熄冷冽的空气中一股幽香弥漫，这味道似药似草不如脂粉香甜却凝神静心。

想起出城搜救那日，她从马尸腹中爬出，死地求生傲骨嶙嶙，踏雪而行水洗污颜，他对影凭眺心中生出些许钦佩，因为曾几何时自己也似这般艰难求存。

转眼看见桌前一纸书信狂草而成，曰：得君相助，幸甚至哉，落款狄之一姓，字迹不像女子所书可他心中认定落笔之人。

“来人，唤轩管事。”这府中能被称轩管事的只有大总管轩偈。

“少主有何吩咐。”轩偈拾一木盒而来。

“前夜，狄小姐摔损之物在何处。”坐在圆桌前的人问道，他脱去了御寒的大氅正拿着手中宣纸若有所思。

“在此。”轩偈将手中木盒呈上，里面是收捡来的碎玉，虽极力寻找还是残缺了几处。

“能修吗。”他把盒子打开里头凌散的几块碧玉碎得彻底。

对方摇摇头，白日已找修补玉器的师傅看过，即便能勉强拼凑也恢复不了原时模样。

“下去吧。”

轩偈退出屋内，少主未有对一物如此上心过。这碧玉簪他瞧着是府中出物，但从狄小姐那里得来想是少主所赠，各中缘由不得知，作为府中老人他却很乐见。少主过得太拘谨，不管身居何职，婚配因缘皆不能随心所欲，狄小姐是主人选定如和少主心意岂不是皆大欢喜，如此想不禁衔着笑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