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竞技(上)
昨日竞技项为举鼎和投壶,举鼎由秦国力士夺魁,投壶则由周国力士拔得头筹。今日竞技项是角力和骑射,明日是比武,最后两日是蹋鞠。
昨晚夜宴开了头,今日刘恕堂而皇之地带着我这个阶下囚出席竞技活动,旁人便也见怪不怪了。
成武校场位于王宫西南方,占地约五十亩,演武场、点将台、走马营等设施一应俱全。
楚王与君夫人的席位在点将台正中,骁尧以剑住地,护卫在侧;列国使臣坐于点将台左首,其次是评审官团、列国力士;太子、公子、公主等坐于点将台右首,其次是公卿大夫、文武百官、各城使者及其家眷、臣属们。
众人将演武场围了一圈,座无虚席,十分热闹。
楚国排座的规矩是:议政时,以官衔为序,祭祀时,以爵位为序。
我跪坐于刘恕身后,抬了眸子,自点将台右首依次打量过去。太子下首,便应是公子厉了。公子厉四十岁出头,妆容点缀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端庄,又不显浮夸,斯文内敛,颇有几分书生气,与形貌魁伟、飞扬跋扈的太子判若霄壤。
梁潜虽同我说过其余公子的名号,可我多半对不上人。
公主宛如万叶丛中一枝花骨朵儿,她名叫盘雀儿,是楚王最小的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年纪不到十四岁,尚未封号。
慕星湖的席位紧邻盘雀儿,他二人的关系应是不错。盘雀儿大概嫌离得远,索性坐到了慕星湖的几案旁。二人谈笑风生,说到妙处,盘雀儿眉飞色舞、拍手大笑。慕星湖依旧黑纱遮面,可我看得出,他亦很是欢喜,时不时伸手拍拍盘雀儿的脑袋,虽说是后辈,却俨然一副兄长对待年幼妹妹的姿态。
慕星湖身后是太叔乙、姬深、梁泓、梁潜、刑钺等一众家仆家臣,许多家臣还携了妻儿,连黎枢言都来了,唯独不见何晏。
慕星湖之下,便是两大公爵世家——勾家、屈家。
勾谵携了众多夫人、姬妾、子女,家仆家臣等更是繁星云集,从属人数是慕星湖的十倍之多,声势极为浩大。
屈九先生银须白发,面上爬满褶皱,虽年老而不衰,眸光清湛,气势不减,瞧着便是一位高人。他身后只有数名弟子,无一女眷。
接着是侯爵世家——覃家、周家。
覃崇之是先故公子桀生母覃夫人的弟弟。先故公子桀允文允武,贤能仁德,本是楚王最器重的儿子,怎奈遭人算计、死于非命。公子桀殁后,本就衰落的覃家更是一蹶不振,如今不过剩了一具庞大的、死而不僵的躯壳罢了。
关平侯周子鉴是周子陵的长兄,现任周家家主,周子陵此番亦随行在列。
再是伯爵世家、子爵世家、男爵世家。没有爵位的文武官员,依照官衔品阶,依次往后排序。
魏聃、黄夔在子爵之列;萧亦城敬陪贵族末席,他只带了两名随从,身后空荡荡一片,冷清至极。
萧亦城身旁是个与盘雀儿一般小大、却比在场许多大人看上去更为老成持重的小女孩。我虽未见过她,可一眼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她是仇敏,仇仲的女儿,安城刺史暨从三品定远将军,一个养在闺阁、从没打过仗、军衔却比大半身经百战的将军还要高、且无人指谪的少女将军。
武林之战中,黎镜奋力与楚军斡旋,楚军再三受挫,仇仲的两个儿子皆战死。攻破武林城后,仇仲罔顾军令,疯狂屠城,犯下了震骇当世的“武林七日”之罪行。如今仇仲下了狱,只待秋后斩首,而他仅留的血脉——仇敏,不但袭了男爵,且受封了比乃父高出两级的官衔,堂堂正正地成为了一国之臣、一家之长。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直到心中波澜平息,才又睁开眼。
甘吉位在百官之首,最后是各城使者。云缈暂代傅焱,坐在云梦城使者的席位上。而胤城刺史不是旁人,正是构陷黎砚,害他被俘,还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子的越公子无央。
“怎的又在发呆?快给孤剥橘子!”
我手里被刘恕强塞了一个橘子,我拿着橘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他一眼。剥开橘皮时,少许汁液自饱满的果实里崩溅出来,清香四溢,教人登时食指大动。
楚国的橘子个头小,我便一口闷了,果肉轻易为牙齿撕裂,酸酸甜甜的果汁溢满口腔,每一颗味蕾都饱尝甜蜜的滋味,直教人脾胃清爽、神为之一震。
刘恕扬眉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奉承道:“公子赏赐的橘子,果然格外香甜呢!”
刘恕眯了眸子,看了我半晌,忽地伸出手指,掠过我唇畔,再放入自己口中尝了尝,谑笑道:“果然格外香甜。”
我浑身一个激灵,惶恐地垂了头,低声道:“公子莫要再开这等玩笑了!”
刘恕轻嗤一声,瞬间对我失了兴致般冷淡地道:“你真无趣。”
我用力颔首,仿佛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公子所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