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竞技（下）

十分紧张。

最后一合中，巴尔虎全力进攻，高止边退边守，看似招架不住，处于劣势，可步履齐整，有章有法，丝毫不见乱象，反而巴尔虎体力消耗过快，面上泛了红，喘息愈发急促，时间一久，定会被高止反攻制胜。

我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目光紧紧追着二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不知发生了何事，高止脚步一滞，眸子里掠过一丝慌乱之色。

巴尔虎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狡狯的笑意，顷刻间，发起一轮疾攻，高止不敌，被撂倒在地。

片刻后，满场欢声雷动。

楚王抹了把汗，赞叹道：“高手对决，真教人叹为观止！”

哈森塔拉长长舒了口气，径自满饮一杯。

陶铸“唉”地长叹一声，转瞬便平复了心绪，向哈森塔拉祝贺道：“恭喜代国力士夺得魁首。”除了褚宜徐，其余使臣亦纷纷致贺。

巴尔虎对高止抱拳一礼，说了句话，神态颇为恭敬。

译者看向高止，道：“巴尔虎力士说，论实力，我不及你，此番只是侥幸获胜。”

高止闻言动容，朗声道：“兄台不必过谦。你与商兄对决时，保留了实力，而我全力以赴，你知己知彼，合该赢我。你利用地上的坑洼，引我踩空，我却无知上当，你审势谋算，合该赢我。”言罢，还以一礼，施然而去。

巴尔虎冕冠夺彩后，大手一挥，将玉璧送给了哈森塔拉，又将金银钱财等物往空中一撒，全数抛了，最后风度翩翩地捧着楚锦，将之送给了观众席的数位姑娘、夫人们，场面一时热闹无比。

稍事休息后，评审官入场宣读骑射竞技上场越野赛结果。

由于参加骑射竞技的力士超过百人，便分作上、中、下三场比试，上场三十四人，中场三十五人，下场三十五人。每场分为越野赛和骑射赛。越野赛在城郊进行，每场遴选五人入围骑射赛，骑射赛则回成武校场进行，每场决出一人入围三人赛，三人赛再决出魁首。

角力竞技结束时，骑射竞技在城郊已进行至中场越野赛。上场骑射赛则在成武校场拉开了帷幕。上场骑射赛中，周国力士尹纣胜出。休息间隙，评审官上场宣读中场越野赛结果，提到力士间发生冲突，致两死两伤的事，并报出了死伤者名单。

我乍闻这消息，惊出一身冷汗，可上至楚王、列国使臣，下至宫人侍卫、围观妇孺，竟都似习以为常，无人以为不妥。

中场骑射赛中，梁国力士赵竔力挫其余四人，入围三人赛。

下场骑射赛，角力竞技魁首巴尔虎入围，全场轰动。以至于巴尔虎突出重围后，策马扬鞭，振臂一呼，演武场登时响彻“巴尔虎”、“巴尔虎”的呼喝声，风头无两，俨然已是骑射竞技的无冕之冠。

三人赛正要开始时，褚宜徐忽地高声道：“且慢——”

评审官恭敬地问道：“褚贵使有何疑问？”

褚宜徐的目光在列国使臣面上兜了一圈，落在楚王面上，道：“前日中荣殿发生的事，大王和诸位贵使，想来还不曾忘记罢？”

我心中一个咯噔，紧张得汗毛倒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楚王道：“自然不会忘记，不知贵使何故提起此事？”

褚宜徐指着我道：“这梁国女子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奉行天命，射杀於菟。既是天选之人，想来于骑射之道，必有过人之处，何不教她下场与三位力士一战？若能夺得魁首，便证明她所言不虚，於菟之事，我概不追究，且向她当众赔罪。”

楚王犹豫道：“这……若她未能取胜，则又如何？”

“天命之人，焉有不胜之理？除非……”褚宜徐声音一沉，冷声道，“当着大王和列国使臣的面，公然扯谎，欺君罔上，该当何罪，自有公断，何必我来多舌？”

楚王道：“公子以为如何？”

见刘恕默然不语，褚宜徐眉头大蹙，情急之下，出言颇为不逊：“公子莫不是为美色所迷，生了包庇之心罢？”

刘恕笑了笑，懒洋洋地道：“孤虽然糊涂，这等大是大非却也分得清楚，便依褚贵使所言。”

我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刘恕既已放话，此事便无转圜之余地，楚王和其他使臣更不再多言。

我揉了揉膝盖，站起身来，挺直背脊，保留最后的体面，向楚王和列国使臣躬身一礼：“多谢大王，多谢诸位贵使。”又转向刘恕，努力展现出自己最平静的微笑和最冷静的嗓音：“多谢公子照应。”言罢，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演武场。

或者说，断头台。

可笑我前一刻还沉浸在激烈的骑射赛中：那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嘶鸣声、那一具具雄壮矫健的男儿身躯、那血性毕露的搏斗杀伐、那分秒咫尺间的竞技决胜，无不教人神为之夺、魄为之摄。

下一刻，我就要置身其中，而我即将面对的三名力士，俱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