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从今且作上阳人(下)
孤的人,你没有资格。”刘恕说完这句话后,再未看陈氏一眼,转身上了台阶,嘴里吐出两个字,“动手。”
我暗叹一声,关上了门,将所有吵杂的声音隔绝在外。
陈氏性子蛮横,脑子又不大灵光,从前在公子府时,怕是持宠生骄、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干。今日之事,不过是根导火索罢了。
可我与陈氏这梁子,算是彻彻底底地结下了。
陈氏离开后,刘恕令内侍送来些冰块,说是教我敷脸用。我依言用巾帕裹着冰块,敷了个把时辰,脸上红肿果消。我又用多余的冰块做了两杯冰镇葡萄汁,一杯留下自饮,一杯命人送去给刘恕。
至昳晡时,刘恕寻来,彼时阿福刚吃过奶,正清醒着,我抱着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东拉西扯。自成约后,我与阿福说话时,便自称“干娘”,后来又觉得“干娘”听着不甚亲切,想了一想,干娘也是娘,索性便以“阿娘”自居。唤起阿福来,更是一口一个“阿娘的小亲亲”、“阿娘的小乖乖”,丝毫不觉脸红。
刘恕闻之,嗤道:“你什么时候成阿福的娘亲了?”
像是怕他抢孩子般,我将阿福抱紧了些,警惕地道:“我都和阿福说好了。”
刘恕挑了挑眉梢:“你要作阿福的娘,问过她爹的意思么?”
我瘪着嘴道:“这是我们娘俩儿的事,跟她爹没关系。”
刘恕一笑置之,未再深究,走到我身边,道:“给孤抱抱。”
我将阿福放进他臂弯,他极不自然地端着两臂,身子绷得直挺挺的,动作看上去很是古怪,阿福哼唧了几声,大为不满。
我轻叹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臂膀,缓缓收紧,令阿福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偎进他怀中:“你要这样抱,她才会安心。”
刘恕低头看着阿福,眉宇间冷厉之色尽褪,眸子里柔光轻漾,温暖和煦:“阿福,孤是你爹爹。”
阿福睁着一双纯净清澈的黑眸,平静地望着刘恕,如佛陀般,无悲无喜、无嗔无怒,不染一丝尘埃。
刘恕着迷地与她对视许久,仍舍不得挪开眼。
“阿福,我是你爹爹。”
他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与自豪。
作为回应,阿福痛快地尿了一大泡。刘恕神色微妙地变了一变,盯着阿福道:“你这个臭丫头!”阿福张开小嘴,笑了起来。
“公子,阿福这是在‘宣示主权’。”我笑着道,“那些豹子啊、老虎啊,每占领一个山头,便要各处撒尿,以留下自己的气味,告诉其他的动物,‘这座山头是本大王的,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谁也别想来侵犯!’”
刘恕微微一笑:“伶牙俐齿。”
“给我罢。”我抱过阿福,给她换包被时,摸了摸她的肚子,有些瘪了,想是再玩一会儿还要吃顿奶才肯老实睡,换好包被,我在她鼻尖上点了点,爱溺地道,“来,小宝贝儿,给阿娘笑一个。”阿福极其配合,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刘恕道:“你昨日还懵懵懂懂的,今日便将她照料得很好了。”
我自然而然地道:“这是女人的天性和本能呀!”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我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岂非戳他痛处,一念及此,立时将话锋一转,道:“公子,你瞧阿福长得和你多像。”
刘恕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阿福,问道:“你觉着哪里像?”
“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我脱口而出,目光在刘恕和阿福脸上逡巡了几个来回,道,“鼻子也像。”
阿福亦是单眼皮,内勾外翘的丹凤眼,浓如墨的瞳仁,配上她那菱形桃心脸,微翘樱桃唇,委实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我笑叹道:“阿福长大后定是个大美人,不知要教多少男儿郎心碎。”
刘恕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沉吟道:“眼睛确然像孤,不过鼻子塌了点儿。”
我白了他一眼,好笑地道:“你嫌弃什么哟,人家还没长开呢!”又道:“公子,你先看着她,我去热碗奶来。”刘恕“嗯”了一声。
过得一阵,我将煮开的羊乳端来,正准备喂阿福时,刘恕忽道:“你抱着她,孤来喂。”
我将碗勺递给他,抱起阿福,在床边坐下。刘恕挨着我坐下,舀了一勺乳汁,吹凉后递到阿福嘴边,小心翼翼地喂进她嘴里,动作一丝不苟,十分耐心。
我心中一动,抬眸望向他:他此刻温情脉脉的模样委实教人感到陌生,可却没有丝毫违和,我隐隐觉得,他本该如此,始终如此。这样想着时,便有种异样的感情融化开来,熨得心底一片柔软。
刘恕有所察觉,垂眸相望,问道:“可是哪里做得不妥?”
我眼角微湿,忙垂了头,轻声道:“公子做得很好。”
刘恕专注地喂完了奶,将碗放在一旁,不着边际地道了句:“大抵不会厌烦。”
我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