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容真诚，里德微悬的心一下便落地了。他迟疑地抿了抿唇，最终涩然道：“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那群家伙来找你的麻烦。他除了推你，还打你了吗？你没事吧？”

艾伦摇了摇手：“没有，没有。我想他主要是想来警告我的，其实他也没有推得很用力，是我正好没站稳。”其实是那几天快来了，他的状态本身就不好，总觉得浑身无力。

又是一阵静默。里德凝视了他几秒，随后才道：“那就好。”

他的目光微转，落到了艾伦背后的房门上。房门半开出一道缝隙，依稀可以看见铺了一桌课本的书桌和暗红色的厚地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喉头滚动着开口：“......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艾伦心下一跳，出于十二万分的谨慎，他当然不能同意，何况里德正是那种格外敏锐的人。可一口回绝又显得不近人情，尤其是对方前不久才维护过他替他报了一推之仇。

正在他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杵在门口以身体做阻拦的时候，反倒是里德自己意识到失礼似的，改口道：“不如去我房间里坐坐吧？”

艾伦：“......”实话实说，她也是不太想去。

看着艾伦脸上难言的表情，里德忽然嗤笑了一声，心想，人家是受家里人宠爱的公子哥，住着宽敞的单间，哪里看得上你那空空如也的双人间。但他也没有过多纠结，而是提出去顶楼的露台上看星星，并提醒艾伦多披一条毯子不要着凉，后者这次欣然同意。

露台上，艾伦畅快地呼吸着空气，向里德表示感动：“谢谢你愿意为我出气，知道他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大失脸面，我其实挺痛快的。”

里德却遥望着夜空，说起毫不相干的话题：“艾伦，我是个私生子，我想你知道。”

艾伦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的朋友，这其实不是里德的错，但人的出身本来也不是由人自己来选的。对此，任何话语都苍白无力，他只能沉默。

而里德的本意也并不是想听他的安慰话，他只是一味地倾诉：“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也是绅士的女儿，但很可惜家道中落，只能去给爵爷家的小姐当钢琴教师挣钱谋生。”

“这不是坏事，如果爵爷为人正派，母亲一样可以努力工作，结婚生子。偏偏纽斯顿伯爵喜欢她，强迫她。”从艾伦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里德的侧脸，他的眼睛因为泪意闪出异常的亮光，“事实就是，贵族老爷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他有的是法子逼我母亲顺从他，不自杀，给他生孩子。”

里德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纽斯顿伯爵虽然把我接回府邸居住，但他起先并不打算送我来伊顿公学，因为伯爵夫人极力反对，不允许我享有和赫伯特同等的待遇。”

艾伦默默地听着，此刻呢喃道：“但你还是来了......”

里德冷笑了一声：“因为这一次，我母亲终于也逼他了。她在手腕上割了很深的口子，说我给你生的孩子，不是让你这样随便糟踏的。我绝不承认他对我母亲怀抱的感情是爱，反正他见不得她死，最终妥协了。”

艾伦从他的态度中意识到什么，上前按着他的小臂道：“你的母亲拼了命为你着想，让你接受好的教育，你更加不能自暴自弃。”

里德扭头看向他：“我当然不会。尽管我不在乎，但我没法撕开私生子的标签。我只是很无力，”他忽而道，“艾伦，我很珍视我们的‘友谊\''，我不敢要求你有同样的想法，但至少对我而言这是。但它会长久吗？还是转瞬即逝？毕竟在未来，你会是受人敬仰的格林子爵......”

艾伦怔怔地望着他，他像是反应了几秒，随后扭过身笑起来，同样把视线投向了遥远的夜空。

里德对此半是诧异半是憋屈，拧着眉头问：“我的话令阁下感到可笑吗？”

艾伦只顾得上摇手否定，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却没有扭头和他对视：“我只是在想应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我要是告诉你，你能替我保密吗？”听见里德闷闷的“嗯”声后，他才说，“我不会成为什么子爵的，有法律文书为据，我根本就不是，各种意义上。”

里德显然没明白，但他脸上惊愕的神情倒是少见。

说开了，艾伦反倒一身轻松，转过身背靠着栏杆道：“我不姓格林，我的父亲也不是什么乡下神父，也许吧。从记事起，我就呆在贫民窟的收容所里，父母早已过世，我只是个籍籍无名之徒。只是某一天在小巷里撞上一驾马车，马车上的夫人却冲下来，抱着我喊我艾伦。”他自嘲一笑，“这话要是被人知道，恐怕要嫉妒得两眼流血了吧？”

连里德都蹙眉无言，显然还在消化这段过分离奇、又过分“好运”的经历。

艾伦也吐出一口气：“但这是真的。格林太太在长子去世后一直精神失常，她把我认作她的孩子，大概我们真的长得很像。子爵大人一开始并不同意，但他只是太爱夫人了，不忍心再看她受精神的折磨。”

他不经意地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