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晚宴开始，客人们觥筹交错，不同的人之间总有不同的话题，但因为伦敦社交季已然开始，大家几乎都会谈到伦敦的公开舞会。

伦敦，当然不像肯特郡的这个小镇子，是更加时髦先进的一个花花世界，像艾尔玛这样的小姑娘恐怕只在小报上读到过描绘它的华丽词句。在那里，你能见识更多，如果你有门路人脉，当然有无数高质量的舞会可以出入，接触更上层的人物；如果没有，那么公开舞会也不失为一个打开社交圈的渠道。

每年的公开舞会都由政府出钱，地点在首都皇家饭店最大的宴会厅。参加者们彼此引荐介绍，所有人名都登记在案——为防有骗吃骗喝骗感情的二流子混进场子里，先生们需要出示职业证明，小姐们则需要告知家族关系以及监护人。

公开舞会主要面向绅士们的子女，因为人数众多，舞会会分场次持续进行半个月，有时候你想去的那一场次，还未必能轮得到你。但是——这仍然很友好，能帮你认识不少人，找着不少新机会！

贵族们大概不屑于跑去这样人流混杂的舞会，但谁知道呢，贵族青年里也总有爱热闹又不想受拘束的，遑论其他沾亲带故的体面人。兴许在某一场次偶遇上一个两个，平淡无奇的人生就能翻开崭新的篇章了！

即便不能，也可以跳脱出小小的镇子，放开眼光结识更多先生小姐，兴许公园里随便遇到的哪个人，他的身份地位就不是日常能够想象得到的。不光如此，伦敦还有许多博览会、艺术馆、慈善晚宴，几乎所有去过的人都在桌上津津乐道。

雷蒙德就坐在雪伦的旁边——她的另一边坐着艾伦，也小声地问她：“你也会去吗，格林小姐？”

雪伦微笑道：“我想是的，哥哥也说过有这个打算。”她扭头看了看艾伦，后者听见了她说话，点头表示确认。又扭头看向雷蒙德，“而且我也很想去看看国家美术馆和牛津街，距离我离开伦敦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怎么这么问呢，斯特兰德先生？”

雷蒙德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局促地舔了舔嘴唇，将视线投向盘子里的食物，拿叉子拨弄了两下又没有吃，半晌抿着唇道：“我想......我也是时候启程回伦敦了，虽然说不上对伦敦熟门熟路，但你要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很愿意为你引路。”

他们的音量都不高，完全不是什么博人眼球的高谈阔论，但坐得近的艾伦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她想起里德说过雷蒙德对莎莎很中意，心里是有点满意的，据她这几次的观察，这位斯特兰德爵爷为人稳重，一点儿不像时下年轻人那么毛毛躁躁的。

虽说他是位子爵......但莎莎也是男爵的女儿，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她完全配得上一位爵爷！

艾伦的心总是无限偏向于她，并为她感到惋惜。她想说点什么，至少要表现出自己乐见其成的态度，好对这段感情起到点儿促进作用，但还没等她斟酌好，有个人反倒抢先开口了。

达莲娜在对面露出吃惊的神情，盯着雪伦道：“噢！你要和斯特兰德先生去伦敦吗？那、那格兰特先生怎么办？！”她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又压得不那样低，至少对面的艾伦和雷蒙德都能够听到。

见两位先生都拧着眉头看向自己，达莲娜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似的，立刻惊呼着否认：“不！我不该提他的！我的意识是——”她闪烁的目光瞥了雷蒙德一眼，好像这话题得避开他似的，左右为难一阵，最终只小声地叹息了一句，“唉，可怜的格兰特。”

她什么都没说，但这一番煞有介事的表演已经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何况她在惊呼时还故意让叉子碰在盘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现在长桌上有近一半人都看向她了，不免有人发问：“格兰特先生是谁？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对话......”

再加上达莲娜眼神闪烁又语焉不详的暧昧姿态，这就更引人遐想了。众人见达莲娜面色古怪地沉默着，便转去问雪伦：“格林小姐，你知道吗？格兰特先生是谁？”

闹哄哄的餐厅霎时安静下来大半，谁都能从空气里嗅出点山雨欲来的气氛。艾伦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但这时候她不好发言，她的手心有点冒汗，担忧的绿眼睛直盯着雪伦，但凡话题的走向有一点不对，她一定会拿出魄力来叫停。

与此同时，雷蒙德也在看雪伦。但在那之前，他的眸子已经在雪伦和达莲娜之间游移了一个来回，在看向达莲娜时，眼底闪过猎鹰一样锐利的质疑，他看出了这位吉尔小姐正在耍心眼——她的动作和神态都用力过猛了，堪称蹩脚的表演。可他并没有开口制止，反而格外沉得住气，要看看此事如何发展。

而雪伦，她在心里发出冷笑，脸上却镇定自若，坦然地看向发问者道：“格兰特先生，他是希曼庄园聘请的绘画老师，至于他可怜......”她看向达莲娜，脸上真切地浮现出疑惑的神情，“我没觉得他有什么可怜......你要解雇他了吗，达莲娜？”

达莲娜恨恨地咬牙，暗道雪伦狡猾。格兰特可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