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雪伦怔楞着，把目光移向那张卡片，只见上头字迹工整地写着伦敦某一处地址。

雷蒙德盯着她的目光称得上热切了，在雪伦接过卡片的下一秒便开口道：“这是我在伦敦的地址，我的意识是，你上回说起过你会参加伦敦社交季——”

雪伦记起了是温斯特舞会的时候，她确实说过这话。同时，雷蒙德抬手掩着口唇咳嗽了一下，似乎是在缓解局促，再开口时倒是镇定不少，“我不是要你拜访我的意思，无需你辛苦走动。我想，等你抵达伦敦的时候，可以给这个地址递个消息，告诉我你们在哪儿落脚，由我来拜访府上。”

他考虑得倒是很周到呢。雪伦又看回卡片，他住在果戈里广场，她知道那地方，位于四通八达的市中心，距离政府议会和她原本居住的蓝厅大街都不远。

就在她沉默的十几秒时间，雷蒙德又一次开口确认道：“你会去的，是吗？敦伦很恢弘优美，和这里大不相同——我绝没有说这里不好的意思，只是，”他有些词穷了，闹了个结巴，最终气馁道，“只是很不一样，那里有更多艺术馆和图书馆，据说马上又会召开世界博览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雪伦饶有兴趣地问：“您都会带我去看吗？”

“当然！”雷蒙德几乎是马上回答，随后才意识到这话有夸下海口之嫌，又说，“不瞒你说，我也有两三年没有回过伦敦了，也许生疏了不少，但我会带你好好逛逛的——我想你去伦敦总要准备些日子，这段时间足够我重新熟悉起来了。”

这话说得真老实，雪伦心里又恶劣地痒痒起来，憋着笑问：“您不用工作吗？我以为您急着回伦敦，会有做不完的事儿等着您呢，可不要因为我怠慢了公务。”

雷蒙德一板一眼道：“总不至于一整天都扑在公务上，谁都需要点儿休息和消遣的，别人也许去喝酒，我倒觉得到处闲逛散散心也很不错。”那意思，他完全可以利用休息时间熟悉路线，为做她的向导而做功课了。

雪伦思忖片刻，故意道：“谢谢您，斯特兰德先生。不过我得回去和哥哥商量一下，他最近总是很忙的样子，你知道，如果他不去，我也没法去的，我得有一位监护人陪在身边。”

雷蒙德恐怕此前都没设想过有这一茬，毕竟格林先生对于雪伦的社交从来都是很迁就支持的态度，他以为格林先生带妹妹来伦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时间早晚罢了，以至于他毫无准备地怔楞了好几秒。

雪伦瞧着那双总是沉着冷静的灰眼睛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无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把小卡片拢在手心里，贴到胸口的位置，亮晶晶的眼睛瞧着雷蒙德道：“好吧，我会认真说服他的，毕竟我真的非常想去伦敦。”

格林家的马车就停在画廊不远处，在雷蒙德把她送上马车后，他再次询问了一遍：“格林小姐，您来伦敦后会告诉我落脚之处的，对吗？我明天就要动身了，除了莺庄，我再没有其他能联系上您的方式，要是迟迟等不到您的消息，我会很......心焦。”

雪伦坐在马车里徒然害羞起来。她就是这样的，这位古板的绅士逾是窘迫腼腆，她就越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可真等他坦率地表露好感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个词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掩在裙子底下的腿羞怯地向内扣着，看了眼扶着车门的先生，又马上垂下眸子，小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我会让哥哥联系您的。”

当天晚上，在雪伦提及伦敦社交季时，艾伦倒是很果决：“我们当然会去的！斯特兰德先生是挺不错，但你得再多见见其他先生，也许有比他更讨你喜欢的呢？这才是你社交的第一年，完全不用这么着急。”

为此，里德在两天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莺庄的大门，被艾伦请到书房，商量在伦敦租房的事宜。

值得一提的是，里德和雪伦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里德认识到了博取雪伦好感的重要性——自己想对艾伦下手，不摆平这位妹妹可不行，于是他终于不再和她呛声了。而在雪伦看来，这完全是艾伦对他产生良好的影响，他总算学会了艾伦十分之一的谦逊温和！

有赖于两方相安无事，艾伦终于不必再为如何调停而抓狂了，日子舒坦不少。

此刻，她坐在书案后，桌上的稿纸上列了一串伦敦的街区名，雷蒙德的白色小卡片也被摆在旁边——雪伦在那天回家后就乖乖上缴了卡片，艾伦对她的诚实感到很满意，看来她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何况这是位追求者，兹事体大，她们得商量着来。

艾伦又核对了一眼名单，觉得自己没漏下什么好位置，开口道：“我觉得这事儿越快越好，你想，越是临近伦敦社交季，各地的豪绅们都带着女眷涌进伦敦，到时候再想租到好房子可就难了。说实话，现在已经不算早了，即便我明天就动身，坐一天的马车赶到伦敦，再到处看房问价，”她默算着时间，“这点工夫，恐怕这几处地点有一半都租不到了。”

里德轻飘飘地“嗯哼”了一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