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到用过早膳，众人离开之前，刘氏又道，“前两天让你们打听林公子过生辰，其他同窗大致都送些什么，可有消息了？家里也好早些替你们准备着。”

萧彻道，“林公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您就备下砚台一类的文房之物，大概便可以凑数了。”

萧贽顿了顿道，“他特别喜欢写景的诗文，想来心在花鸟虫鱼之间，我今日散学，去为他挑选一盆景植便可，我们商贾人家，太往官宦人家跟前凑，反而遭人笑话。”

萧如海点头道，“贽儿说的对，但是千万不可忘记，林通判虽然不及你姜叔父，但是我们也必须周全才好。”

萧贽轻轻点头应下，众人领了下人散去，今日女先生告了病，不能前来授课，萧如因便拉着姜棠在屋子里写字。

萧如因将笔墨纸砚准备好，领着姜棠温习了一遍早两日女先生讲的诗，而后又一起吃了些点心，直到似乎是无事可做了，萧如因便道，

“不如我教姐姐写别的字？”

姜棠点头，问，“写什么？”

萧如因想了一想，道，“岁岁秋月底，沈醉紫檀槽，便教姐姐写这句诗吧。”

姜棠在听到“檀”字时，便起了警觉，闻言还是点头道，“好。”

一整日，上午学了前半句，等到用了午饭后，萧如因便只让姜棠写檀字了，姜棠写了许久，萧如因方才道，

“姐姐照着我的字迹学写字，写出来果然与我字体非常相像了。”

姜棠看着那纸张之上的檀字，忽然提笔，在后面加了一个“林”字。

然后偏头去看萧如因，萧如因忽然紧张起来，捏着裙摆，结巴道，

“你……你乱写什么？”

将棠笑着指着两个字中间的位置，道，“妹妹知不知道，“树”字怎么写？我想写“檀树林”三个字。”

萧如因没有说话，只瞪着眼睛看着姜棠，姜棠灿然一笑，轻轻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那脸庞恍若白玉，在阳光下好看到让人心惊。

“我脸上有什么吗？”姜棠问。

“你……你要写“檀树林”？”

萧如因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试探与颤抖，那些埋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便是樱桃贴身伺候，也不得窥探。

“嗯，我要写的是“檀树林”，但是“树”字太难，我只写了“檀林”两个字。”

姜棠面上神色苦恼，萧如因看了片刻，略微缓了一口气下来。

“那我教你。”萧如因顿了顿，去从姜棠手里接那只小巧的紫毫笔。

“给你。”姜棠笑了笑，抬手递过去。

这一日，姜棠都在萧如因得眼皮子底下写着“檀树林”，萧如因刚开始还会抬头注视姜棠神情，等到后来，看姜棠似乎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等到分别时，姜棠又与萧如因商量，说晚上想与萧如因一起睡，小姑娘之间，本来就比较好相处，萧如因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晚膳时分，姜棠回翠微院略微收拾了一点晚上要用的东西，便领着绿柳往萧如因的院子走，结果刚刚绕过前院的回廊，便看到萧彻和萧贽一起从书房出来。

萧彻见到姜棠，上前一步道，“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我刚让夏和备下东西。”

姜棠对着萧彻行了一礼，道，“白日里和如因小姐说好的，今日我与她一起读书识字，觉得颇为有趣，所以晚上也打算一起用饭。夜间也一同入睡。还请大公子不要再破费了。”

“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对你照顾些是理所应当的。”萧彻不顾旁人在场，言语越发殷切，直逼得姜棠步步后退。

“多谢大公子关怀，但……但姜棠衣食无缺，不敢劳大公子分心。”姜棠又短暂看了萧贽一眼，只见他也沉着脸看着自己，便慌忙行礼道，“不耽误两位公子。”

姜棠说完，带着绿柳便走，没想到萧彻却是不依，向前一步，横跨在两人面前。挡住了主仆二人的去路。

“我也还没有用饭，既然要去因儿的芙蓉院，我也去，大家一起，倒也热闹。”

“这……”姜棠没想到萧彻会这样说，可是人家是亲兄妹，自己怕是没有办法拒绝。

姜棠无奈之中，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萧贽，姜棠对着萧贽行礼道，“不如二公子也一起去可好？”

“萧贽他不喜欢……”

“好。一起去。”萧彻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贽便接了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连绿柳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悄悄拉着姜棠的衣袖道，“姑娘莫怕，有二公子在，大公子不敢放肆。”

姜棠知道，这个时候，萧贽是她唯一可以寻求的庇佑了。

三个人领着下人一起去了芙蓉院，本来只准备了两个人吃食的小厨房又忙碌了起来，等到大家围坐在一起，天色已经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