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砍价
言福歪了下脑袋,对他突然的折价并不意外,她两指捏住茶钮,提盖敲击杯沿敲了三下:“两万多啊。”
她拖着长音尾调,似是对这个价格有些不满意。
赵檐敲桌:“巴蛇食象!”
——你莫要太贪婪!
言福笑着用盖缓缓击打杯沿两下:“可吐出的象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
——我是在救你。
不待赵檐接话,她杯盖朝上转一圈,以指抵住再次翻转盖回杯上,一套把玩杯盖的动作与二楼所做一模一样:“北人去南方,又逢南方降温,容易水土不服,水土不服就容易生病。
“这一生病未能及时就诊就容易发烧咳嗽,搞不好伤及腹肺,性命难保。
“要是有个队医随行,一切就都有保障了,若队医还是个妙手回春的华佗转世……”
言福停在此处,垂下眼帘看着白青色的茶盏:“那真是极好的!南去的路途虽漫漫,南方的天气虽湿寒,但此行定不会太孤单。”
赵檐半睡不醒的眼睛总算是睁大了,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时,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五爷,那字那画既是无价宝,如今折价怕是会伤人脸面。我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想到我这边亦有几幅无价字画。”言福摸着胡子,像是以良心作保般诚恳,“字画对字画,名家对名家,无价对无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以物易物,等价交换。可行?”
赵檐攥着扇子,咬牙:“行!”
言福眼弯成月:“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赵檐点头:“两万四千一百九八两,以字画作抵。字画到,两清。”
“今天略晚,明日我差人给你送来。”
“劳烦公子。”
言福摆手:“何来劳烦一说,府上下人骄纵,到时还请赵五爷赏些跑腿费。”
赵檐:“……”
“是我说得太直接了吗?”言福捂嘴,“可五爷不是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的说话吗?”
赵檐黑脸,一字一顿:“阴阳怪气,也不行。”
“了解,会意,明白。”言福郑重点头,“五爷,明天下人的跑腿费要给的。”
赵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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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生於戊,盛於戌,从戊含一。
戌时。
太子府。
轿夫已将舆轿落地,压下轿杆。
“老祖宗,太子府到了。”一路跟在轿子旁的小太监,恭敬的伏在轿窗边,出声提醒道。
张友德睁开眼,略显混浊的眼珠透着迷茫之色,似是尚未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到此处来,他缓了会儿神,将手伸出轿窗外:“叫门吧。”
小太监恭声应了下来,小步走到府门前,拿起门环分作一二三下,敲响:“传圣上口谕,请太子迎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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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人往北入同福夹道后不见。”窗外翻进来一人,黑衣黑袍,脖颈挂这个黑色方巾,拱手汇报着。
同福夹道西面是当朝内阁首辅家宅的东门,出夹道再向北便是当朝太子月前奉旨出宫,圣上所赐的太子府邸。
“岩崇东门,太子府邸……”赵檐念叨着这两个地方,眉头紧拧着在屋中来回踱步,许久,他眉头一松,恢复平日懒散的模样,悠悠转着折扇。
翻窗而进的黑衣人,有些疑惑:若这人真是岩府或者太子府的人,能搭上这层关系,实在不错,可为何……
赵檐继续转扇:“你想问什么便问。”
黑衣人:“他若真是两府中人,搭上他似乎……对我们大有益处。”
“益处?确实大有裨益”赵檐点头,“士农工商,商为末流。钱多者畏权,能若附庸一方得高官庇佑,确实不错。”
黑衣人见主子同意自己的看法,继而又将自己的另一个疑惑问出:“五爷,那为何他两次敲击暗号,您都视而不见?”
赵檐动作一滞:他视而不见?
他视而不见还能将到口的四万四千一百九十八两又吐了出去?
这话是不能和他们解释的,丢脸。
赵檐阴沉着脸,转扇敲在他脑袋上,改口否道:“他面相凶恶,不是善类,且身份尚不明确。附庸高官固然是个法子,可却也是豪赌。一切都不明晰别说是下注了,连牵扯都不能有!”
黑衣人将那一张瞧着粗犷,细看颇有韵味的小脸与凶恶一词做了对比,一时不知是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还是他家主子的审美变高了:“那……五爷,您跟他要钱,这不是牵……”
“是什么是!”赵檐抬脚踢在他屁股上,“他弄坏楼里的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不是牵扯,这是银子,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
黑衣人摸着自己的屁股,爬起来附和道:“五爷说得对,不是牵扯,是银子!银子!”
赵檐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