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哭灵
话说那孙绍祖听人来报,新封的瑞亲王来祭奠迎春,心里直犯嘀咕。
他这些日子为了迎春的事情焦头烂额,虽也听说了皇帝找回大皇子的故事,却没怎么在意,可如今一看到瑞亲王本人,不由得心胆俱裂。
这瑞亲王不是别个,正是他新婚妻子的情人,当年与他有过私怨的戏子梅小楼。
原来他就是流落民间的大皇子!这——这可如何是好!他绝对认定了迎春是被自己逼死的,这——这——
一想到这一层,他额头上就沁出了汗珠,期期艾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柱儿喝道:“我家王爷驾到!怎么你孙家无人跪迎!眼中还有皇室吗?”
孙绍祖被他一言惊醒,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跟着贾家的人也全都跪下,整个大厅跪了乌压压一片。
小楼的脸色依旧苍白,可神态却比昨日镇定,他冷冽的目光一触到迎春的棺椁,就立刻闭上了眼睛,身子晃了几晃,终于还是稳稳地走到了棺椁前。
他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将身子伏在棺椁上,心痛得几乎窒息,牙齿将下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柱儿见了,忙抢步上前:“王爷!您要节哀啊!可不能伤心得坏了身子!”
小楼转过了头,沙哑着嗓子对柱儿说:“叫他们开棺!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柱儿答应了声,随即大声道:“孙绍祖!我家王爷要你开棺!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孙家母子大吃一惊,以为小楼知道了他们给迎春假办丧事的真相,一齐叩头求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这母子两性子虽然骄横,可人实在是蠢笨,一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是叩头求饶了。
贾母却并不愚蠢,她见了小楼悲痛欲绝的神情,就知道他定是相信了迎春的死讯,之所以要开棺,无非就是想见她最后一面罢了。
想到这里,她上去跪下,央求道:“王爷对我孙女的一片真情!老身甚是感动!奈何造化弄人!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老身的孙女去世,老身的悲痛与伤心其实不亚于王爷!只是——人死如灯灭,做为她在这世上最亲最爱之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入土为安啊!王爷您执意要开馆,是想叫她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王爷三思啊!”
孙家母子一听,也忙求道:“王爷三思啊!”
小楼却恍若未闻,只是对孙绍祖冷冷地道:“开棺!”
那刑夫人一生没有孩子,抚养了迎春一场,心中着实悲痛,此时见小楼执意要开馆,不由地痛哭失声:“我苦命的迎儿啊!你丢下母亲去了!母亲不能好好护你,让你死于非命!如今死了,入殓了还要再曝尸与人前!我可怜的女儿啊!”
探春和惜春姐妹们听了,也都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听着刑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小楼心如刀割,罢了!罢了!迎春!我不能让你母亲再伤心!咱们只好来世再见了。
想到这里,他郑重捻起一柱香来,焚烧了,跪在棺椁前,泪如雨下,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道:“迎春!你在天有灵!保佑我早日等上皇位,早日将仇人碎尸万段!所有害死你的人!我全都让他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怨毒的目光扫过孙绍祖身上,孙绍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无形的恐惧让他几乎站不稳身子。
小楼抚摸着迎春的“棺椁!”良久,柱儿的腿也跟着站酸了,不由地轻声催促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让贾小姐——入土为安吧!”
小楼凝视着棺椁,终于咬了咬牙,一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他闭着眼睛在轿子里默默地回忆着迎春的一颦一笑,心里只觉得异常虚弱无力。
突然,轿子停住了!然后柱儿就跑到轿前:“王爷!前面有两个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说是王爷的故人,要面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