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宴
立冬后京城的冬日分外地冷,护城河面整个冻住,冰冷刺骨的河水凝结成厚厚的冰,在冬日的清晨里,折影出冰冷的光线,展现出它冷清而肃杀的一面来。
施尚书府,石榴阁内。
帷幔严实遮住的拔步床里,兰花纹刺绣面料的厚被拱起,只香囊枕上露出黑色绸缎般的的浓密秀发。
玲珑从厨房拎早饭进门时,香枝正在内室里准备自家小姐施月今日入宫的服饰珠钗,施月还正这般蒙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光景,玲珑见了一脸着急,“小姐今日怎还未起床,你也不唤醒她,今日可是得进宫入宴的日子,耽误了怎么了得?”玲珑焦急地问香枝。
香枝从首饰盒下层拿出底下坠着南珠的耳铛轻搁于梳妆台上,安抚玲珑道,“无需着急,昨日见小姐半夜翻身勤,应当是没大睡好,想着让她多睡会儿,这会儿叫起身梳洗打扮后进些早食再出发正合适。”
玲珑跟香枝是施月自小跟在身边的侍女,玲珑性情急躁些,行事虽着急却也稳妥,香枝则温和,说话行事似石上清泉,清透明朗而妥帖。
香枝虽道不急,玲珑却忧心迟了,撩了碧色床幔,探身进去,摇醒自家小姐,梳洗一番,进两口早食,急忙送进入宫的马车里。
施月便在这副迷迷糊糊,一脸茫然地模样下进了宫。
此时太后居住的永寿宫远远看去,院里大片梅花正舒展枝条,火热地盛开着,远远看去,深红、宫粉、淡黄、紫红、淡墨与纯白相互交叠,连成一片,似乎要斗一斗谁更甚一筹,好不热闹地一番景致。
永寿宫太后起居室内。
太后正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因今日比往日稍显隆重些,便身着前襟图案凤凰牡丹加万字如意纹的黄墨色宫服,凤凰身、孔雀尾,展翅飞翔样。右衽大襟坠金珠,宽边饰缠枝月季纹,镶边饰冰纹梅花。前襟利用缂丝工艺还原孔雀羽毛的灵动形态。
太后虽已几近五十诞辰,眉目间其年轻时的靓丽容貌轮廓参杂其中,在时间的沉淀中露出温婉端庄而又优雅的另一面,可见太后年轻时的倾城容貌。
其侧首打量身侧的大儿子,当今皇上,目光在其面部身形游走好半响未收回。
今日设宴为其皇弟宋时屹相看适龄世家姑娘们,故对皇上来说倒不必太过出众。
便着了身清闲的明黄色便服龙纹服,搭云头鞋,拇指上玉扳指轻磕茶盏,面露笑容,嘴角上扬,舒展了身姿任其母后从头到脚一一端详。
“皇帝近日怎得清减了许多,可是朝中事务劳累?”太后微锁眉头,眼神中隐隐透着心疼。
“大概是母后忧心儿臣,方感觉儿臣清减,儿臣倒未觉得清减。或是儿臣今日衣物穿着清闲,未着朝服那些累赘式样,方让母后感觉儿臣今日清瘦了许多,看来改日儿臣得穿朝服来给母后请安,方不惹母后担心。”
皇上微微挑起丹凤眼眼尾,眼神里全是笑意,微仰头对太后挑眉。
惹得太后眉间愁容瞬间散去,佯装恼怒般瞪皇上一眼,“哀家看你这耍嘴皮子功夫真是日渐上涨,回头哀家让曲蓉给你紧紧这身皮,方能见好。”皇上闻言瞬间端坐,面色洋装后怕,“母后这厢搬出儿臣皇后来,儿臣自当屈服,母后就饶过儿臣这一回。”
三两句话语,逗得太后高兴不已。
言语刚落下,候在门外的太后侍女秋露进门来,微屈双膝,“太后娘娘,玄王殿下到了。”
传话还未落下,宋清屹已踏入永寿宫大门的门槛。
远远看去,其身着墨色挺拔劲装,金色丝线镶嵌其中,在冬日阳光下折射出闪闪亮光,搭配脚底云纹黑靴。如墨长发用玉沁色玉冠束于脑后,自院中青石铺成的路面快步走来。
如松身姿在修长的双腿衬托下欲加挺拔,劲瘦腰身在墨色劲装中更显线条魅力。
三两步走近后。
白皙面容上墨色眉毛似精修过般根根分明,眉毛下与皇上一致的丹凤眼,只未露出皇上那般眼尾时常挂着的笑意,鼻子挺而直,像刀刻一般,本应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却因模样继承了先皇和太后的优点,看起来既精致又不显女气,不笑时,反而给人一种不敢轻易造次的感觉。
再往下是淡玫色的薄唇,下巴线条修长均称,像精雕细琢出来般精致。
只见他跨过内门门槛,立于太后座椅前三五步距离,如松身姿微微前屈,向太后问礼,“儿臣给母后请安。”转头向太后身侧皇上行礼,“臣弟给皇兄请安。”
在太后与皇上微笑示意后落座于近旁紫檀木雕花椅上。
修长手指落于宫女新斟的大红袍茶盏旁,丝丝茶香从茶盏的水雾中缓缓溢出。
太后瞧一眼小儿子的身姿,微抿着唇,眼里暗含微微不满,,“今日为你设这宴会,这一大早怎的又去了营里?也不知回府换换衣服再过来,你这一身出去,怕还没开口,先吓走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引得人人畏惧,谁家敢正眼认真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