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
做的墙一般,封住了内室通往大厅的路。
钟苓竹被困在艾叶熏烤的浓雾中,面前是符咒封其的高墙,就像是被镇压的妖邪一般。她已被烟雾辣得睁不开眼,止不住地咳嗽和流泪。她本就虚弱,被这一折腾便彻底没了力气,伏在地上重重咳喘。
“咳咳……不……巧画……”钟苓竹四肢乏软,堪堪起身又跌了回去,嘴里始终念着巧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今天不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巧画。
她咳喘间,隔着符咒和红线,望见了林平乐的双眼。林平乐长相娇美艳丽,漂亮明媚眼里,倒映出钟苓竹狼狈的模样,闪着快意的精光。
这哪里是真的想要驱邪?分明以驱邪之名,行奚落□□之事。
“这就是当初风光无限的婕妤娘娘啊……”林平乐嘴角勾着扭曲的笑意,喃喃自语。
钟苓竹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自己与她分明无甚交集。然她已被烟雾熏得已无力发问,不断地咳喘,只能勉强撑起上身,试图拽去连着符咒的红线。
然而红线被钉在门框边上,凭她久病孱弱的手劲根本无法扯去。几番尝试,烟雾逐渐掠夺去她大半呼吸,人也逐渐没了力气,倚在内室门后奄奄一息。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去找巧画了,她自己也得被呛死在安琥阁中。
“这是在做什么?”清冽冷喝从门外传来。
林平乐正洋洋得意,却闻身后慌乱的跪地声。她扭头一看,面色忽然变得一片煞白。
太监宫女统统叩首伏地,颤颤巍巍地行礼:“提督大人!”
来人五官清隽疏朗,眉目间凝着阴鸷幽深。观之俊秀有余,妖冶难测更盛。
他的金丝官靴踏碎了正厅门槛前的烟雾,金蟒绯红的赐服在阳光下威严张扬。高大修长的身影之后,整整齐齐站着两列司礼监太监。
钟苓竹手上无力,扯不下红线,只拽掉了一张符咒。符咒竖起的高墙,漏出了一块空缺,钟苓竹的视线与那人凭空交会,他的双眸微不可察地紧缩微颤。
“咳咳咳……应提督……”钟苓竹犹如被抽去了大半魂魄,声音气若游丝,像垂死的幼猫一般。
司礼监提督应重山。
金蟒绯服,三山冠帽。这特征太鲜明了,即便眼睛被泪水糊住,看不清他的长相,钟苓竹也能认出来人。
林平乐还想上前遮掩解释。
应重山已大步上前,拽去封门的红线和符咒,艾叶烟雾霎时冲向了大厅。熏呛得宫人纷纷掩面咳嗽。
烟雾中的纤细身影渐渐显形,少女被呛得双颊呈病态的潮红,脸颊上布满了清泪,连咳嗽都没有力气,只能靠着门框轻喘。
烟雾之中,应重山面无表情地上前,俯低下身子将钟苓竹搀扶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钟苓竹手肘,将瘫软的少女一点一点扶了起来。
“把盆端出去灭了。”应重山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司礼监太监却各个浑身一颤,缩紧脑袋弯着腰,速速涌入内室将灼灼燃烧的艾叶盆端了出去。提督大人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他们脚步又快又轻,生怕多发出一点声响。
司礼监的人都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提督大人,语气平缓温柔,甚至还会带上和煦的笑意时,才是真正动了怒气,如带着盈盈笑意索命的罗刹一般。这时往枪口上撞,无异于自寻死路。
钟苓竹被应重山扶到正厅,摆好椅子让她坐下休息。她身旁边桌上是来不及挂上的符咒,应重山见之眸中厉色一闪,扬袖一把挥开。
林平乐和她的宫人见此,脸色都更白了一层。
谁人不知,当今圣上甚少亲临朝政,因此十分“倚重”司礼监。如今宫中朝中大小事务,都由司礼监管理,可谓权势滔天。
司礼监提督对钟婕妤这般礼待,那么欺凌钟婕妤的人,自然便成了司礼监的对立面。
钟苓竹心中记挂巧画,甫一舒服些,便要起身出去。
然她刚要起身,便被一只大手牢牢按着肩膀,压回了椅子上。应重山清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婕妤娘娘尚在禁足,这是要去哪里?”
“可是巧画……”钟苓竹声音带着鼻音,眼圈红红的,仰头看向他视野像是蒙了一层水光,模糊朦胧。
应重山眼睫微动,下颌微敛,不容置喙道:“坐下。”
他嗓音冷冽,没有多少情绪,却带着久居上位者不动神色的强势。
应重山这种态度不像是要偏袒钟苓竹,林平乐和宫人面色稍缓。
司礼监虽权势颇大,却甚少理会后宫妃嫔的龃龉。
钟苓竹本还想争取,此时已抿唇乖乖坐着。肩膀上那只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她不禁抬头看向应重山。他虽一手将她按在椅子上,目光投向的却是林平乐等人。
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笑意浅浅地看向林平乐等人,眼底没有分毫笑意。
林平乐被盯得背后发凉,开口解释:“提督,本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