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口假药

度过了几个无眠的夜晚后，阿香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了寝殿。幸亏宫中人都知道她是国王陛下钦定的御用说书人，否则流言蜚语早就要满天飞了。

由于阿香以一己之力推迟了亚尔残害女子的进程，宫中的侍女对阿香也十分感激。之前交给阿香本子的侍女，名叫阿美，时不时地就会往阿香手里偷偷塞一些椰枣和糖果。幸亏有阿美的投喂，阿香才能勉强坚持下来，否则以这样的工作强度，她就只能魂归故里了。

“那天那个老头子是谁啊？对你们国王说话可真不客气。”阿香一边吃着豆子一边打探，“老虎尾巴拔毛，胆子可不小哇！”

“那是宰相大人，也是陛下的叔叔。”阿美小声道，“他本来就是陛下的长辈，虽然严格一些吧，但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陛下好。陛下其实很依赖宰相大人的，别看他们那天吵成那样，床头吵架床尾和，早就和好了。”

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用的。阿香腹诽一句，还没等继续打探，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两人，嫌命长吗？”

阿美一个哆嗦，手里的豆子撒了一地。阿香立刻挡住她的身体，掩护她撤退，一边干笑着搪塞亚尔，“哎呀，陛下，回来啦，好早啊！”

阿美几乎是落荒而逃，亚尔看着阿香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战斗姿态，也懒得再追究。他摘下沉重的王冠，活动了活动脖子，“作为对你的奖赏，监狱里的那两个女人，我已经放出来了。”

“陛下圣明！”阿香惊喜，大姐和妹妹能够平安无事可太好了，“我一定会为陛下奉上更加精彩的故事！”

“不是因为这个。”亚尔淡淡道。

“那是因为什么？”阿香疑惑，她还有什么特殊贡献吗？

“你昨天的建议，宰相说很有道理，已经采纳了。”亚尔的神情有隐隐的愉悦，看得出他今天确实心情很好，“我会派使者去拜访安西都护府，之后商队会尝试去和田和长安。或许，以后国家会富裕起来。”

阿香闻言，也由衷开心，露出了温柔的笑。这个世上总是战乱不休，天灾人祸，让百姓难以喘息。如果一条丝绸之路能联结起不同的国家，互通有无，使百姓能在艰苦的人生中偷得一时半刻的安稳，也是好的。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行商？”突然，亚尔问道，“你在卖什么？”

……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在坑蒙拐骗啊？阿香心虚地笑了几声，胡编乱造，“就是……卖一些，呃，保健养生的东西……”

“给我看看。”亚尔自然而然地伸手。

阿香摸摸鼻子，左顾右盼，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你卖给别人，或卖给我，不是一样的吗？”亚尔没有收回手，“也许，我还可以出更高的价钱。”

阿香谨慎地思考了一番，反复告诫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亚尔虽然今天心情不错，不过他大开杀戒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还是不要拿性命去赌为好。

她磨磨蹭蹭地掏出一个小瓶子，“喏。”

“这是什么？”亚尔接过这个精美的小瓷瓶，反复摩挲，里面装什么他没兴趣，但这个瓶子确实好看。

“含笑半步癫。”阿香诚实回答。

“能吃吗？”亚尔茫然。

“口感不太好，你尝尝吧。”

亚尔打开瓶塞，倒出了几个红色的小药丸。他捻了一粒放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就已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脸色涨得通红，捂着嘴，咳嗽不止，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喝点凉水顺一顺，”阿香贴心地端来一杯清水，“这是辣椒面混胡椒面做的丸子，做菜的时候放一粒，很提味的。”

亚尔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才勉强止住了咳嗽。他的舌头火辣辣的，大口吸着凉气才能缓解，“原来你是卖香料的！”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阿香做这玩意本来就是糊弄傻子的，结果碰上亚尔这么个缺心眼的，也算物尽其用了。

“听说唐人文采斐然，果然不假，还给香料起了如此文雅的名字。”亚尔恍然，“这个含笑半步癫，真的好辣。”

这下阿香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亚尔明明是个冷酷暴君，此时却像个呆瓜，怎么会有国王连假药都认不出来啊？

“那就把含笑半步癫拿到厨房吧，”亚尔将小瓶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女，“把瓶子拿回来。”

“留瓶子做什么？”阿香奇道。

“没什么，好看。”亚尔平息了口中的辣意，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

“你这叫买椟还珠。”阿香呵呵笑着。那小瓷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成本还真没有辣椒丸子高。

“什么是买椟还珠？”亚尔又听到了新词汇。

“就是说以前有个商人看到了一盒子珠宝……”阿香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但她一个激灵，陡然闭了嘴——

干嘛现在讲啊？这种寓言小故事，不正是良好的素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