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生意啊，不是这么做的。”阿香从亚尔手里接过稻草人，“你光说一句买，没有说服力，来，我给你打个样。”

阿香将小稻草人捻在手里，将亚尔拱到一边，“你看这个小稻草人，用的是晒了半个月的稻草编的，柔韧度正好，放久了也不容易发黄断裂。而且它的工艺非常精美，茬口都编在里面，表面光滑平整不刺手，给小孩子玩也放心，是不是？”

阿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他人的稻草人都是十个铜板，我这不一样，我只需要五个铜板。”阿香露出神秘兮兮的神色，“你不知道，做这个稻草人的老阿伯最近正急需用钱，所以把稻草人都委托我便宜出掉，要不是遇到急事谁会做这赔本买卖？你呀，抓住机会，五个铜板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得这么好看一个稻草人，摆在房间里也赏心悦目，对不对？”

阿美闻言，果断递出五个铜板，“我买了！”

一旁的亚尔看得目瞪口呆。阿香得意洋洋地将铜板在手里掂了掂，又一把攥住，“看见了吗？学着点吧！”

亚尔有些愣怔，又有些迷茫。他看着阿香手里的铜板，仔细捋了捋，才发现她既没有诉诸武力，也没有威胁恐吓，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竟然就轻松达成了目的。

做一件事，会这么简单？

他一路走来，一路皆是逆生的荆棘，唯有披荆斩棘，才能冲出一条生路。达成心愿岂会只有动动嘴这么简单？这世上，哪条如愿的路不是浸满了血与火？

阿香口中的商业，莫非就是天赐的另类？

“咳！”突然，一声咳嗽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回头一看，竟然是宰相？

“有事吗？”亚尔立刻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宰相凡是主动找他，必定是出了大事。

“我不找你，我找她。”老人不苟言笑，目光在阿香身上点了点。

阿香惊愕，对上了宰相不容拒绝的眼神。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该不会是发现了她给亚尔喂含笑半步癫了吧？

可那是假药啊。她也没把亚尔吃出毛病来，不至于把她单独抓走治罪吧？

亚尔立刻上前半步，挡在了阿香身前。他如同竖起了无形的刺，将自己与身后的世界与老人彻底隔绝开，沉默地对峙着。阿香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气氛似乎僵持了起来。

“那，找我什么事啊？”阿香故作轻松，打着哈哈从亚尔背后走出来。她拍了拍亚尔的手臂，示意他安心，便一个人向老人走过去。她自信这个老人比亚尔要更讲道理，以她的口才，总该也能忽悠过去。

再危险，总没有一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国王危险吧？

老人将她带离了花园，慢慢走在宫殿里。直到四下无人，老人才缓缓开了口，“亚尔现在，每天都睡觉吗？”

这话问得奇怪，莫非有人不睡觉？阿香疑惑，但也老实回答，“是，每天晚上都睡觉。”

“不容易啊，不容易。”老人长叹一声，表情松动了些，“他已经，至少五六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原来亚尔有这么严重的失眠！这下阿香也就理解了为什么亚尔当初那么暴躁，她那时几个晚上讲故事不能睡都炸毛，如果亚尔几年都不能睡个完整觉的话，精神恐怕都不太正常，下那种离谱的命令也就不奇怪了。

“幸好陛下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了。”阿香顺着老人的话，官方地说下去。这种秘辛她心知不能听，应付完，一身清白才是对的。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直到来到一处荒芜的冷宫。阿香越走越发怵，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刺穿沉默，将阿香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地方一看就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去处，里面被关着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这宰相一定是认为她诱惑君王，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她的命运恐怕要和自缢的杨妃一样悲惨了！这无常的世道，怎么动不动就把罪都怪到女人头上？她怎么逃到这里还是逃不过啊……

阿香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一阵碎碎念。半晌，老人才说，“你知道，这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吗？”

阿香睁开一只眼，“谁？”

老人长叹一声，“是上一个王后，亚尔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