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府接过状书，仔细研读一番后抬起头，拍了拍惊堂木让围观百姓们安静下来。

他将状书放在一边，命令道：“今日众多百姓在此见证，姚乐盈你起身，自己向大家说说，你何罪之有？”

姚乐盈朝知府磕了一个响头，回道：“民女遵命。”

姚乐盈站起身，面朝知府，娓娓道来：“民女乃富商姚原之三姨娘所生庶女，在府中遭人构陷，被发配到姚府西郊的庄子上居住。”

“这才得知，姚府欠姚庄佃户一年半的工钱，致使姚庄佃户穷困潦倒，寒冬腊月缺衣少食，许多人因此魂归西天。”

门外有人絮絮叨叨：“可不是嘛，我就说去年明明收成不错，盛京四处歌舞升平，为何那西郊却白事不断，原来是姚府搞的鬼。”

姚乐盈继续陈述：“佃户们见我是姚府来的人，便上门讨要工钱，但我和姨娘本就不受宠，更是被发放到庄子上，何来钱款发给佃户？最终被逼无奈，我只得替佃户们写下诉状，并为他们出谋划策状告姚府。”

“民女深知此举有违孝道，有辱华夏千年之道德传统，故自行前来受罚。”

门外众人也不知如何评判，她的举动帮助了受苦佃户，但也的确有违孝道。

姚乐盈眸中闪出泪光，又俯身跪了下去：“知府大人，民女此番也想为自己辩白。”

她啜泣道：“昨日事由紧急，如我不立即想出对策，我和姨娘便会立刻殒命。”

“姚庄佃户着实可怜，去年冬日已遭大难，如今酷暑将至，佃户们没有收入，又将是一场浩劫。姚府只是丢了土地，姚庄佃户却是抢回一线生机。”

“还盼大人念在我维护了朝廷法令，舍小家顾大家的份上，从轻发落！”

百姓们本就不喜富商高高在上剥削底层的行径，见富人群体中有人愿牺牲自己帮助百姓，皆心中怜悯，遂集体大喊：“从轻发落！从轻发落！”

此时刚把姚原之送进大牢关押的张状师来到现场，也喊着：“求知府大人从轻发落。”

顺手呈上姚原之亲笔，要与姚乐盈母女二人断绝关系。

姚乐盈并不奇怪张状师和姚原之这一系列行为。

子女不孝，定是长辈无德，且又有“子不孝父之过”一说，所以按照大晟律例，惩治不孝子女，若其父母尚有劳动能力，也将受到同样的责罚。

姚原之若不想自己也受重责，就必须为女儿求情。

知府见眼下形势已十分明朗，遂下令：“姚乐盈虽有不孝之实，但念其维护了朝廷律法，帮助了贫困百姓，功过相抵，接受五大板子处罚即可！”

然后又转头对师爷低声嘱咐道：“这会儿让他们打轻点，晚间去打姚原之的时候打重点。”

*

姚乐盈搭着顺风车回到庄子，又赶往苏氏的房间，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苏氏听说姚原之与她们断绝关系后，虽情绪低落，却并未怪罪姚乐盈，只是敛神蹙眉无奈道：“这些年，我与你父亲没有半点恩情，断绝关系便罢了，只是不知我们今后该去向何处？”

姚乐盈赶忙安慰：“姚府之人现在被禁止踏入姚庄，我们在这里生活，不用担心会被赶走。”

此时桂嬷嬷提着一筐鸡蛋进门，对姚乐盈说：“小姐，庄子上养的十几只母鸡，每天都下蛋，咱四人也吃不完，不如想办法将它们卖掉赚些银钱。”

姚乐盈考虑着如今姚府与自己断绝关系，每月那四两银子的生活费估计也泡了汤，今后主仆四人须自力更生才行。

她从桂嬷嬷手里接过篮子，对苏氏和桂嬷嬷恭敬道：“我这就去问问庄里的佃户，这鸡蛋是自己上市集售卖还是有商人收购，若有商人收购，我便将鸡蛋交予徐大哥，让他一起上交，再让他将赚得的钱财分给我们。”

姚乐盈匆忙离开山坡上的庄子，提着一篮子鸡蛋来到佃户们居住的村落，却瞧见两拨人在村中的空地上对峙。

她悄悄走入人群，屏息凝神观察着。

佃户们对面是一群外来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锦缎，一看便知是商户老板。

“我们开的价绝对有道理，一文钱一个，你们这群刁民还想赚多少！”商户老板声音洪亮。

村中养鸡大户声中隐隐带着些怒气：“鸡蛋市价五文钱一个，昨日我去菜市也没见变化，平日都是两文的收购价，许老爷今日为何突然压价？”

姚乐盈心下吐槽，收购商竟将鸡蛋价格压到了一两文一个，自己手中鸡蛋只得这么点儿，总共能收多少钱？还不如明日自己拿去市集上卖五文钱一个划算。

只听许老爷继续嚣张地辱骂群众：“你们这群目不识丁的贱民，市场要讲供需关系，如今鸡蛋产量大，市场货多，鸡蛋在夏季又不耐储存，坏掉的难道不算在我的成本里吗？”

村民们哪懂什么供需关系，瞬间哑口无言。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