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二)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穿过街道,苏晓梦皱眉看了眼天色,加快脚步,拐进窄巷之中,路过两户人家后,她从自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把铜制钥匙。
开锁时,她谨慎地朝四周扫了圈,确认无人跟在身后,才推开院门。
此处院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这是养父留给她的产业。
夕阳的光亮散去之时,苏晓梦回到正房,将随身所带物事放到一边,点燃油灯,铺纸研磨。
提笔之时,她的手却顿在了空中。
蹙紧眉头,她琢磨了半晌,总觉得方才那个叫沈怀安的锦衣卫,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她却未能自脑海中寻出半分与之有关的记忆。
算了,还是先画下来吧。
挥去杂念,苏晓梦再次提笔,不多时,沈怀安的双眸跃然纸上。
她举起纸张,等待墨迹干涸。
油灯昏黄的光亮透过宣纸,将她笔下的双眼镀上层淡光。
这道光如同刀尖,剥去了主人眼神中慵懒,露出了被藏起的锐利。
苏晓梦盯着这双眼睛,喃喃道:“得愈发小心才是……”
想了想,她将宣纸重新铺好,在左下方加了行小字:
北镇抚司锦衣卫总旗,沈怀安,需查。
*
锦衣卫指挥佥事吴跃府邸。
沈怀安有些牙疼地看着牌匾上的“吴府”二字。
这里的主人是把他拐进锦衣卫的罪魁祸首。
那时,他铁了心不愿参加科举进入仕途,因着父亲在官场上的遭遇,他极其厌烦朝廷里的尔虞我诈。
吴跃是沈怀安最小的舅舅,二人虽差了一辈,但年龄只相差四岁,相处起来更像是兄弟。
那时,已经入锦衣卫的吴跃,句句不离忠君报国,觉得锦衣卫很是了不起。
总想做英雄的他被这只大尾巴给蒙骗了,放弃武举的想法,直接进了锦衣卫。
可进了北镇抚司衙门,他才知道,里面不仅是走狗,还有会自相残杀的豺狼,勾心斗角这种小事简直上不得台面。
“表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呢。”府门大敞,官家恭敬行礼,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怀安点点头,将缰绳扔给对方,入府朝书房走去。
这些年沈怀安一直记恨舅舅的无耻行径,几乎不来吴府,同时果断躲懒远离斗争中心,专心破案。
可今日他这好舅舅居然让母亲给自己施压,逼得他不得不上门。
推开书房门,沈怀安朝坐在桌案后的吴跃打了个招呼,就把自己摔进了圈椅中,闭目养神:“怎的想起今日来找我了?”
吴跃将手中的文书放下,笑骂道:“舅舅想外甥了,不成吗?”
沈怀安睁开眼,颇为鄙夷地挑眉,说道:“您想我?您不给我刨坑,我就谢天谢地了。”
幼时但凡二人闯祸,眼前之人总会“祭”出自己,而后拍拍屁股全身而退,可谓老谋深算、奸诈至极。
沈怀安像只大猫般伸了个懒腰,接着道:“佥事大人,您有何吩咐?”
吴跃毫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趁势顺杆爬,道:“圣上交于我见案子,我无法亲自去办,我身边的人,都是熟面孔,行事不方便,故而想看看你身边可有靠得住之人。”
听到这话,沈怀安轻扯嘴角,满脸尽是嘲讽,“您可真会逗乐,我可没你那笼络人心的本事。”
见他这般神情,吴跃无奈叹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我能一力解决,也不会拉你入这趟浑水。”
他这舅舅惯会见人下菜碟,坑他进锦衣卫不说,还打算把他拖进争权夺利的漩涡,这可真是亲生的舅舅。
沈怀安斜睨了舅舅一眼,敛了慵懒,神情严肃地望着对方,缓缓起身:“舅舅,您明知我性子,何必强人所难。”
言罢,他起身便走。
脚刚刚踏出屋门之时,身后传来吴跃夹杂着担忧的声音:“宁之,此事很可能关系到国公府,你且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沈怀安顶着黑脸走出了舅舅的府邸。
呵!今日那只大尾巴狼居然喊了他的字,他倒要看看,锦衣卫内部的斗争怎么就能牵扯到外祖家。
陆子烨牵着马走到身边,沈怀安接过缰绳,说道:“除了案子和方才那事,你顺便探探衙门里的口风,看看最近衙门里有什么变动。”
*
翌日,五更天宵禁刚过,苏晓梦便拎着箱子往镇抚司衙门走去。
可走至半道时,刚巧遇见了沈怀安。
此时的天色尚暗,街上偶有几家门前悬挂着灯笼。
沈怀安骑着棕色的骏马朝她一步步走来,柔暖的黄色灯线和微弱的晨曦将他包裹其中,为那仍有些少年的俊朗容颜镀上了层金边,煞是好看。
不过苏晓梦此刻只想趁其不备,远远躲开,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