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倏尔，宋念卿似乎摸到一处异物，他手指轻挪，视线落在女子腕上。那节手腕太过细嫩，被他捏得微微泛红，内侧两排细小的齿痕虽早已愈合，但如游虫钻入皮肤，留下凸起的狰狞痕迹。

宋念卿猛然抬眸，视线紧紧锁向女子眉眼。

和玉迎向他的目光，脸色煞白，似躲避洪水猛兽般急抽出手，匕首紧跟着摔在地上，“砰”的一响。

孙氏见两人神情不对，战战兢兢地朝前挪了几步：“宋...宋大人...都是误会！和姑娘算出张淼今日在庙中行苟且之事，带我们前来...”

“捉奸？”宋念卿回过神，扬眉道。

孙氏讪讪地扯动嘴角：“张淼与我家女儿立有婚约，可这畜生为了迎表妹进门，竟想谋害我家姑娘。亏得和姑娘拆穿他的真面目，救了我家女儿一命。方才他狗急跳墙想杀了和姑娘，和姑娘抽刀是为了自救，绝不是害您！”

宋念卿视线缓缓扫过众人，倏而松了手，声音淡淡：“李家的事我不关心，只是家母在此处吃斋念经，烦请孙夫人尽早离开！”

孙氏连声应是，又问：“不知这张淼，宋大人要如何处置？”

宋念卿冷凝的双眸扫过自己割伤的手臂：“行刺！内卫刑讯受审！”说着眼风扫过和玉，又接口解释道：“为着李姑娘名节着想，孙夫人将人交到内狱，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

张淼闻言吓得面无血色。宋念卿就是个凶神罗刹，落在他手中就没活着走出内狱的。自己若被抓进去，只怕消息还没传回张家，小命就没了。

“明明是她杀人！不是我！不是我！”

“宋大人！你抓她啊！处死这个小贱人！”

张淼哀嚎出声，惊惧之中裆下竟流出了一摊恶臭黄水。一旁的士兵见状，赶紧将他与身旁的女子一起拖了出去。

和玉见着张淼那张惨无人色的脸消失在院门外，犹豫了半晌，从袖囊中掏出一方绣兰草的帕巾递了过去，语气生硬：“对不住！”

女子面容都被白纱遮住，只露出两只嫌弃又瑟缩的眼眸。

宋念卿盯着那冰冷的双眸看了半晌，忽然捡起地上的匕首，塞入她手中。紧接着扯过巾帕，灼热的手指触及冷湿的掌心，他似乎毫无察觉，一边裹着伤口，一边问道：“姑娘这匕首罕见，可是友人所赠？”

“坟场捡的。”

宋念卿闻言一顿，脸色阴沉地扯下巾帕握在手中，似赌气一般转头就走。

宋念卿走后，李照扯住和玉手臂，羞涩道：“和玉你认识他？”

谁要和这扫把星认识！

和玉浑身不自在，面上却不动声色：“第一次见！”

“哦~”李照闻言颇为失望地松了手。

孙氏戳着李照额头，埋怨道：“你这丫头，连张淼都看不上你，宋念卿就别想了！”

李照不服气，挺着胸脯：“娘您别瞧不起我！宋念卿平日里管过哪家小娘子闲事？上次有个小娘子被马车冲撞，倒在地上起不来。宋念亲卿直接从她身上踏马而过，连个眼风都没给。您看今日，他不仅帮我出气，还看了我好几眼呢！”

孙氏着急上火，恨不得戳破自己这个愚昧女儿的脑瓜子。宋念卿那是在看她吗？明明是在看和玉！不过她也觉得奇怪，宋念卿平日里避女如蛇蝎，听闻府中连只狗都是公的，偏偏缠着和玉说了好些话，言语暧昧。

难不成他们真的认识，抑或是面纱下的女子容色倾城？

总之即是宋念卿看中的人，万不可得罪！孙氏想着，面上的笑又真诚了些。

日光穿云而出，雾气消散。

和玉与李家众人告别后，独自在大殿拜菩萨。等她上完香转身，忽然发现身前站着一个老嬷嬷。那嬷嬷身形消瘦，穿着一身如意云纹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于脑后用一根木簪束住，团圆脸，面容祥和。

和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宋念卿母亲，严夫人身旁的王嬷嬷。

王嬷嬷见这女子虽白纱蒙面，但一双眸子清澈莹亮，不像奸邪之人，放下心来笑道：“我家夫人听闻姑娘懂得卜筮之法，想请姑娘一叙。”

和玉心道严夫人身份尊贵，若能与她交好，说不定能得她引荐，早日见到那人。倒比孙氏为她造势来得更快，点头应是。

王嬷嬷领着她走出东北角门，又顺着山道行了几里路，来到一处灰瓦粉墙的一进小院前，没想到宋念卿也在此候着。他立在院外梨树下，听见山下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握刀回身。

山涧清风拂动，细腻的梨花香中，风吹叶落簌簌扑响。只见清隽英朗的贵公子于落英缤纷中，窘迫地背过右手，削瘦的腰间露出一丛洁白的巾角。

和玉瞥见他手臂上缠着自己的帕子，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她只装没看见，垂眸迈进槛道，却被宋念卿出声唤住。

宋念卿迎着和玉怔愣的目光，伸手想要挥落她发梢上的零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