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苑初见
像,说郡主是仙女……”
“贵人……从前是服侍太后的?”
王参含泪点头:“郡主亦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姜珩的喉结轻轻滚动。雾绡下的眼睛忽然酸胀,鼻端仿佛嗅到九年前那晚的墨香。
月光透进窗棱,洒在母后刚刚写完的贺词上,案边匣盛的白玉和月光一般美好,母后说是给刚出生的“瑶儿”的贺礼。
三年后,月色依旧,清辉刺透翡翠簪头展翅的玄鸟。曾经美丽的容颜在那晚永远枯萎。
“珩儿,来日,把簪子给舅舅……舅舅会帮你……舅舅会答应你的请求……”
“我可有机会见一见那幅画像?”
王参摇头:“三年前,画像随太后一起葬入陵寝了。”
王槐站在玄元殿外翘首张望,一见义父王参领着一位少年出现,马上进殿通禀。
姜珩在来的路上已听王参告知质子觐见的规矩。解下身上狐裘交给值立的寺人,主动站到殿前,等着燕皇近侍出来搜身。
不一会儿,王槐出来了,走到姜珩身边,没有搜身,只是招手为他引路:“齐三殿下,燕皇陛下有请。”
宽敞的大殿地面乃是一块块砻甓铺就,甓质细腻光滑如玉石,甚至能映出行人的影子。
砻甓制作的工序复杂,单是天然的原石就极难寻觅,觅得后再经无数匠人反复打磨。若是整座宫殿的地面都铺满,不知需要多少块原石,挥洒多少工匠血汗。
姜珩望着地上映出的身影,不觉已随王槐到了一片帷幕跟前。
“陛下,齐三皇子来了。”
姜珩随之下拜:“齐国姜珩,拜见燕皇。”
幕后人影晃动,传来深沉嗓音:“齐三皇子,进来说话。”
王槐伸手揭开帷幕。
两人面着棋案跪坐。一人穿着玄色十二章纹冕服,手握一把棋子。
另一人穿着没有章彩纹式的深衣,正是燕国的相邦乐优。乐优起身走向姜珩,与姜珩互见了个礼后,站到一侧。
燕皇凝神望着面前棋局,同时开口:“坐。”
姜珩在原来乐优的位置上跪坐下来。
燕皇抬眼。
除了被雾绡蒙住的眼睛见不着,少年耳,鼻,甚至肌肤都像极了乐葭。只是瞧着颜色苍白,像是气血亏虚。
不得不承认那性情阴险狡诈的姜穆的确如世人说的皮相风流,容华盖世。他儿子的皮相和气度自不会差,两片薄唇简直跟他一模一样,显得人冷淡寡情。
燕皇举棋不定的手收回膝上。所有期待都倾注在眼前少年雾绡下那双眼睛了。
姜穆的眼睛视人时满是虚伪的光。但愿这姜珩只有嘴唇一处像姜穆那个讨厌的家伙。
“齐三皇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姜珩简单解释是眼疾复发,无法直视雪和光,遂用雾绡遮挡。无法以真实面容面对他,请他见谅。
可燕皇不打算就此翻过这个问题。
“齐宫的御医怎么说?”
姜珩沉默。
燕皇感到蹊跷,无心继续下棋。索性将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铁了心要等他回答。
乐优这时插了句话:“陛下有所不知,这些年,齐三皇子一直居于鲁山。”
燕皇青了一张脸,转头看向乐优:“怎么不早说?”
乐优垂下眼。
乐葭嫁去齐国,燕齐关系短暂好过几年,之后逐渐变僵。乐葭死后,两国关系急剧恶化,去年直接开战。
齐三皇子是乐葭的儿子,也是齐皇的儿子。齐皇的儿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过得如何,谁会关心和多管闲事呢?
姜珩道:“人称鲁山君为‘世外仙’,齐宫御医医术远不及鲁山君。正因为此,姜珩六年前才去了鲁山。鲁山君说无碍,过一段时日便可摘除眼上雾绡,谢燕皇陛下关心。”
“所以你的眼疾,是六年前患上的?”
燕皇的视线落在他嘴唇附近那点疤痕。
乐葭死在六年前。
“是。”
殿内气氛安静,惟听燕皇手中的玉棋子摩擦作响。过了一会儿,噼里啪啦被摔进棋奁,有的弹出来落到地上一直滚动。
一声嘹亮的女娃娃音隔着老远的距离忽然从殿外传来。
“父皇!”
一声不够,还接二连三四:“父皇!父皇!父皇! ”
王槐迎上奔跑上殿的小玉人儿。
“哎呦喂,公主您可慢些,当心脚下路滑。”
“我要见父皇!”
北风干冷,吹得姬瑶的脸颊红扑扑的,像一到秋天麓苑里那熟透的红柿子。
采儿跑到麓苑告诉她姜珩到驿馆了,听说一来就被她的父皇召来玄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