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里套实话,可得费一番功夫。碰上一些不好惹的,就算是有黎王殿下的牌子在,他们也敢装作看不见。
想来林瑶此行,是因黎王手底下的人遇到了一些难处,求助于林瑶,又或者,是林瑶自己主动来的。
林瑶问了宋清二人来此处的原因,点头道:“是得去户部查。大约是多年前卖的了,这里的人也不清楚。我回头找人替清妹妹查一查吧。”
“那太好了,多谢瑶姐姐了。”宋清欣喜地握住林瑶的手,“瑶姐姐真是个大好人。”
闻言,林宣讥讽道:“就一块地,还值得阿姐托人去户部查?”
他伸手一指不宋清身后远处的梧桐树,凉凉道:“以梧桐树为界,围栏之内,总一百亩,以前都是安顺侯府的田,十年前卖给了威远伯。”
三人皆是诧异。
宋清和齐珠华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林瑶道:“那么多张图纸,你居然记住了?”
林宣没有回答宋清和齐珠华的话,只习以为常地道:“不过几张纸,让阿姐你说的跟什么似的。”
“几张?那明明有四十张。”林瑶叹道,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自己那个一向游手好闲的弟弟。
宋清和齐珠华也怔住。四十张图纸,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林宣这记性……
“你好厉害。”宋清由衷叹道。
林宣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弯起,却因别扭又克制着,于是嘴角显出几分僵硬。齐珠华的目光在宋清和林宣身上停留,又想起诗会上的事,顿时心中了然,不觉勾起了唇角。
林瑶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初我母亲还在,安顺侯府要卖,侯夫人也问过我母亲,但没谈拢,便没要。”
宋清问道:“没谈拢?是出价太高?”
林瑶想了想,“这我便不知了。当时我还很小,又离得远,没记得很清楚,只依稀听到母亲说生意什么正什么的……似乎侯夫人走后,母亲挺不高兴的,但也没同父亲说起过。”
若是寻常生意,林夫人怎会不曾对林国公提起,只怕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宋清不禁起了疑心,“瑶姐姐可知最后卖了威远伯多少银子?”
“这我不知。”林瑶道。
宋清心中疑虑,慢慢走到梧桐树下。秋风乍起,落叶纷纷。田上落了一地的叶子,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着。
她就那样踩着落叶走到树干前,抚上那灰褐色的树皮。那上面纹路纵横,凹凸不平,粗糙硌人。宋清轻揉地摩挲着,心里有种难言的情绪。
那上面落着一行小字。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想起城西田庄上的几棵光秃秃的梨树,每个树干上也有些小小的字,同这些很像,难道……
心中一时情绪翻涌,几乎可以说是……震动。她又沿着小路到其他几棵梧桐树下,树干上同样刻着这行小字。原来,城西田庄上梨树树干上的字也是这些,不是有人闹着玩刻下来的。
“你认得这字?”齐珠华见她皱起眉头,眉宇间几分微不可察的哀伤。
宋清低低地道:“蓁,是母亲的名讳。”
齐珠华意识到宋清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心里顿时觉得她可怜,抬手抚上她的肩,柔声道:“你母亲一定很温柔。”
“当然,她一定很温柔。”虽然并没有见过她。
这是秦家对于将要出嫁的女儿的美好祝愿。在这些字落下的时候,他们还幻想着她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却没想到她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留下一个脾气古怪的孩子。
她没有见过秦蓁,不记得她的容貌,这个灵魂和秦蓁也没有情感上的牵绊和依恋。可不知怎得,此时此刻,抚摸着上面的小字,她似乎隐隐能看到秦蓁,温柔的,美丽的。
她第一次觉得,和母亲如此接近。
她呢喃着道:“她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母亲。”
“小的见过两位小姐。草民方才已说过了,此地不是安顺侯府的田,二位还是请回吧。”田庄的管事迎上来道。
“我已知道了,是威远伯家的。”宋清淡笑道:“侯府想买回这些田,不知是伯爷出价多少?”
“这,草民不知,小姐还是去问伯爷吧。”
“那你可知伯爷当初是多少银子买下的?”
“这,草民属实不知。”管事为难道。
看他那模样,不像是说谎。宋清便不再盘问他,和齐珠华一同里沿原路返回。临走前,她又望了一眼那梧桐树干上的字,心里闷闷的,却又透着一点点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