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新任徽州太守到任后,黎王一行便押送着张瑞英等人启程回京。
张瑞英贪污河堤款,贿赂督察,致使河堤坍塌的证据摆在案头。铁证如山之下,张瑞英百口莫辩,尽数将所有罪责揽下,自言罪无可恕,只求一死。
朝野一片哗然。河堤乃是驻防工事,张瑞英简直丧尽天良,敢在这上面动心思。如今三十万人受灾,张瑞英是死罪难逃了,与之相关的人也要受牵连。只是……那一位呢?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那位紫蟒锦袍的男子。他与黎王殿下面容相像,衣饰亦相似,但身上多了些倨傲,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景王冷冷地看着张瑞英认罪,看着黎王殿下将张瑞英贿赂的证据呈上案头,看着龙椅之上的人那审视的目光,心中觉得无比讽刺。从水灾到如今,他每次下朝见父皇,都被拦在外头。因为什么,他清楚。如今这样的结果,他也猜到。只是,他很想问一句,到底父皇是真的气他识人不清,还是他的识人不清给了父皇厌弃他的机会?
他一掀袍子,跪了下去,明明低着头,却微微抬着下巴,显出一种决然的孤傲,“父皇,张瑞英是儿臣举荐。贪污河堤款一事儿臣不知,但终究难辞其咎,请父皇责罚。”
说完,景王深深叩头。朝野上下陷入死寂。
这些年,若真论罪行,景王犯过不少。贪污、结党、杀人,桩桩件件若真论起来,不知罚了多少回。可每次都没有真正罚到骨肉上。这其中,有父亲对儿子的纵容,也有对南安王的忌惮。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一直纵容南安王时,皇上却突然因明月楼之事将他身边那些南安王派来的人都赶走了,折了景王的羽翼,这可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那这一次呢?
“景王举人误民,着禁足在府,潜心自省,无诏不得出。”
朝野一片寂静。这便是软禁了。堂堂景王,无上荣光,甚至超过嫡长子黎王,此刻却落得这般境地,真是让人唏嘘。
“多谢父皇,儿臣领罚。”景王叩头。
“大皇子黎王素有仁德之心,清平自持,辅政有功。如今赈灾除疫,剿匪平乱,救徽州三地百姓于危难,亦免我大周之乱,功在社稷,可堪大任。着封为太子,择吉日册封!”
一道圣旨,似有千斤重,落在朝野之上,是比软禁景王还要震动的决定。多年来悬而未决的太子位竟在今日定下。林国公等几个老臣彼此对视一眼,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景王愕然愣住,轻轻握紧拳头,神色渐渐僵硬。
立太子后,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封林宣做了林国公世子。只是比起前两件事,林宣封世子并未引起很大的波澜,似乎更像是在意料之中。朝中谁人不知,林家长子林郁,大周朝镇西大将军,平定西疆,功勋卓著,不曾在意过一个世子之位,甚至多年来数次请封林宣为世子,不过都被林国公以林宣无状给压下。如今林宣也算改邪归正,又已娶妻,林国公心愿达成,整个人看着都年轻几岁。
册封太子一事交由礼部负责。文书和吉服从礼部送到黎王府,楚扬沉声吩咐手下人小心送去,切莫耽搁。待人走后,他想起那吉服上的花纹,越想越觉得碍眼。
原本他计划得很好,景王被张瑞英连累,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得到重用。而黎王,根本就无力诊治徽州的瘟疫。无药可救之人,杀了,黎王没这个狠心,放着不管,他也不会。一来二去,染上瘟疫,是迟早的事情。就算真能除了瘟疫,百姓们难免热情。到时,说些逾矩的话,朝上再有人吹吹风,皇上定会忌惮。再不济,还有红月山的人在,那满山的火药,只要有人剿匪,必死无疑。若是惹急了,炸了整座山,伤了皇上深信不疑的龙脉,黎王这个王位怕都保不住。
可他没想到,瘟疫真的解除了,红月山的山匪也安然无恙地平了,甚至百姓们那些赞誉之词也都自觉带上了皇上,一切都与他的设计完全背离。隐隐之中,他几乎都要怀疑是有人猜到了他的想法。可是不会的,谁会想到他呢?如今,原本该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却陡然一转,成就了黎王的太子位。他这一番谋划,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还有林宣,和宋清在苏州成婚了。当日热闹的情景,从巡防营都传到了礼部,他也听到了几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简直无稽之谈,林宣有什么才?若不是仗着林国公和林将军,皇上能将他一个纨绔子弟放在眼里?
不过没关系,至少景王被禁足,又深恨太子位旁落,一时间再不会注意他,势必要有后手。南安王得知消息,只怕不会甘心。日子久了,不怕不出乱子。只要出乱子,就有机会。而黎王么,至少比一个景王好对付。他对自己的信任,可比景王要强。
不久后,礼部右侍郎因母亲生病自请外放,带母亲回老家修养,皇上一番斟酌后将他调回老家做刺史。右侍郎之位空缺,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楚扬会升任时,楚扬却调任去了吏部,成了考功司郎中。官阶未变,仍是郎中。可吏部考功司郎中可比礼部郎中更有实权。吏部为六部之首,考功司执掌文官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