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道，这些年每谈此事，周文都缄默不语。原因水手说得含糊其词，但经过十年察言观色带日子，他敏锐地捕捉出关键信息，并且拼凑了起来——那个暴戾的船长不满相爱的人背叛，在表演舞台上对她当众羞辱，将她驱逐。

周存起初选择精神病院的理由很简单——为财。母亲进来得比他晚一个月，楼下邻居打电话来苛责他的不负责任，导致家里浴室顶殷红一篇，只能重新翻修。

药物干预的确有效，副作用也是无可避免的，但方向总归是好的，她会在心情平静时给他讲许多从前的故事，或模糊或清晰。

他对在船上的记忆已经很少很少了，只记得周文的舞蹈惊艳四座，父亲的臂膀坚实有劲，他喜欢在晾晒区里钻来钻去……但邮轮被没有记忆中那么大，也不过六层楼高。

不过六层楼高，却要了周文的命。

辞职得很顺利，只是周存解释了半小时才让人相信那盒骨灰不是奶粉。

葬礼没办，也没办的必要，周文的亲人都在大洋彼岸，周存的亲人已经没了。周存把本打算把骨灰埋在周文故乡的山头，到地儿才发现已经开发成游乐场了，整座山都被夷为平地了。后来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一处开得正盛的荷花目前停下，把骨灰撒在了废弃的水池里。

*

周存做了一个梦，梦境让自己回到了幼时。

据说船里多了一只黑猫，那是旅客带上船的，混过了安检，到站后却遗留在这里。黑猫在甲板上，吃着船员钓上来的小鱼，丝毫没有无家可归自讨门市的自觉。

它毛发柔顺，个子不大，眼睛的是淡黄色的，耳朵被剪了一个角。

周存拿着厨房里的小鱼干，靠近着想要抓住它，却被它从手里溜走了。

几天后，他在橱窗里看到了这只黑猫，它脖子上已经被掏了一个红色项圈，项圈上还有一个金色小铃铛，走起路来一响一响的。他跑回厨房去拿小鱼干再回来的时候，黑猫已经跳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怀里了。

男人身材健硕，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头发有一圈被帽子压过的痕迹。

“先生，这是你的猫吗？”他问。

“是的，是我的猫。”男人的脸和王福明重叠起来，“小朋友，这边是员工区域，你是不是迷路了？”

周存没回答，他直勾勾地盯着王福明怀里的黑猫，黑猫慵懒的翻了个身，他把小鱼干举到面前，又问：“小鱼干，我可以喂给他吃吗？”

王福明向前两步，蹲下身子，把黑猫靠近他一些：“你要问一下它吃不吃了。”

答案是黑猫嫌弃的别开了脸，钻到王福明的袖缝中去，只于一个后脑勺给他。

周文在王福明后面跑过来，拿着一个帽子，急急忙忙的，站定才看见他。

“这个小朋友好像走错了路，麻烦你把他送回客舱去。”王福明没接周文递过来的帽子，站起身来，摸了摸周存的脑袋。

周文走过来，牵住周存的手：“好的，船长。”

他被周文禁足了，理由是偷拿了晾晒的小鱼干。

“我只是喂那只小猫。”他委屈巴巴地解释。

周文突然不说话了，抱着他大哭起来，引来了一个男人，正是王福明。

“怎么回事？哪磕着了嘛？鬼哭狼嚎的。”王福明还穿着一身围裙，袖子被挽得高高的，露出粗壮手臂，浓密的毛发上还沾着鱼鳞。

不对，这个人怎么是个光头。

天旋地转，周存的头被重重的锤下，在一个带着咸腥的衣服被扔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赶下船了。

太阳明晃晃的，王福明居高临下地睥睨他，帽檐挡住了大部分阳光，阴沉得可怖。可怀里的猫窝在臂弯，慵懒地舔着爪子，丝毫没受到影响。

周文跌坐在地上，还在喃喃低语。

王福明没理，紧盯着他，啐了口痰：“哪里来的杂种，也敢偷偷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