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房子是复式,林泽熙住一层,程星果住二层,两人的生活空间其实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甚至二楼也有一台钢琴,不过程星果基本不用,拍视频当然是施坦威气派多了。
如果不是这种构造,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人住在一起怎么都会尴尬不方便。
回家把大包小包放下收拾了一会儿后,程星果就一个葛优躺瘫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钢琴。
意思非常明确,她现在要休息,需要背景音。
林泽熙当然会了意,走到钢琴前,发现琴上方那块小木板上放着程星果今个中午还没吃完的一盒水果,和半杯橙汁。
这块木板的大小刚刚好就只放下了这两样东西,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换句话说,把东西放在这里的危险程度是难以形象的。任何一个不小心,这台琴就寿终正寝了。
而程星果比起沙发,椅子,最喜欢坐的就是施坦威的琴凳。
尽管艺术气息并不能通过琴凳吸收,这里依旧是她的中意之处。
于是乎小木板上便可以出现任何东西了。
她当然也知道不好,但存有侥幸心理,而且也早就习惯了。
区别只在于以前家里的琴无所谓,报废了就报废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眼前这台她把自己抵押了都不够赔的。
程星果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下次会注意的。”
“突然道歉干什么?”
这一声倒是让林泽熙有些纳闷,拿起东西准备去厨房清理的时候转过头问。
“不该把东西放在钢琴上啊。橙汁要是泼进去了,六百万的琴把我杀了我也赔不起啊。”
林泽熙听完,有些好笑地说:“果果,我是这样的人吗?”
瞎担心什么呢。
琴没了就没了,再买一台便是,还能找她赔偿不成?
程星果:“难道不是吗?”
林泽熙:“......在你心里我是会要你赔钱的人?”
程星果:“当然啊。这还是全球限量,你估计还得加个精神损失费,合起来一千万打底。”
林泽熙:“......”
程星果:“然后我因为赔不起钱只能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赔。当然,毫无疑问我爸也赔不起,然后我俩就会被你告上法庭成为失信人。”
林泽熙:“......”
听完她编写的后续剧情后,林泽熙一时间如鲠在喉,噎住了。
在她的故事里,自己是一个为了台钢琴能把恩师和恩师的女儿告上法庭的混蛋。
“我说的是不是很真实?”程星果扯了个抱枕环在胸前,虚着眼睛问。
她今个起得早,中午也没休息,到这个点已经有些困了,上下眼皮打架得厉害。若是万全的状态,剧情还能写得更精彩些。
林泽熙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算对剧情提出异议估计也只能越改越糟,便扯开了话题问:“中午就只吃了这么点东西吗?真的不饿?”
“不饿,但是困。”
程星果的哈欠一个接一个涌了上来,刚才她在车上就有些困了,这会儿头挨着沙发立马就精神涣散了额。
“那先回房间睡一会儿?等下起来再吃东西。”
“你先给我弹琴。”
“睡觉起来我给你弹。”
“不要,现在弹!”
程星果摇摇头,坚持必须是现在。
她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听林泽熙弹琴了,《两只老虎·即兴变奏曲》可不算。
林泽熙拿她没有办法,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收拾了一下后再次回到客厅问:“要弹什么?”
这会儿的程星果已经全靠“必须听到林泽熙弹琴后才能睡”这一个念头支撑着了。
她的眼睛快要眯成了一条缝,几次完全合上了又强行掰开,眼角也挂上了泪珠,嘟嘟囔囔地说:“随便。”
林泽熙在她迷蒙的视线里走向钢琴坐下了。
窗外的夜色已悄然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四周点缀着细碎的繁星。
朦胧梦幻的琴声响起,是肖邦的《Nocturne No.1 in B Flat Minor Op.9 No.1》。
肖邦的一生总共写了21首《夜曲》,作品9里包含三首,这是其中的第一首《降B小调夜曲》。
轻柔如纱,婉转如梦的旋律勾勒出了静谧之夜的朦胧与光影的流转。
就像现在弹着这首曲子的人一样。
林泽熙闭着双眼,清俊的脸庞变得柔和,身体随着旋律晃动,琴声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化作清风越过山谷,拂过溪流,升上天际,最后载着轻盈的皑皑白雪落在了她的耳边。
此时此刻的林泽熙是属于夜晚的,是属于音乐的,也短暂而悄无声息地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