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一夜无事,山谷便又恢复如常日。
婆婆起床便在桌前提笔写药方,谢安识趣自发离开木屋,到藏马的地方前再游走一圈,在前日布置的陷阱捉了一只野兔,没见到其他陷阱有问题,便也自知暂时安全,回了山谷。
荒野露宿,讲究不了许多,在溪水边掬水淋撒便算做洗沐,刚想用袖子随便抹了,眼前便被递来一条角落绣着玉兰的丝帕。顺着衣袖望去,对视片刻刘姝移开视线,径自将帕子放在他手心,也轻轻用力曲了手指叫他拿着,倒是自个儿在水边随意抹了几把,拿衣袖擦掉水痕。
粉黛分寸未施,日光照映下肌肤无暇如玉,虽衣着以农家下地常用麻布掩饰,却难遮气质清雅容貌秀妍。
只看一眼,就消得心境稳适,让人无端生出无所不能的底气,他尽管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守夜辛苦你了。”衣袖斑驳湿痕,刘姝不觉如何,转而对他道,“婆婆还在写,我现下去熬些粥来,在我做好饭之前,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会看着的。”
谢安嗯一声,面上笑意盈盈,水滴自脸颊经过,顺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流落。丝帕明明就在手中,手却还是方才她硬塞的模样,人半蹲在水边,只扭头看她,纹丝不动。
他看什么?
刘姝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看,却什么都没发生,婆婆将药煎了便继续在桌旁写字,没什么额外风吹草动需要警戒。心里正奇怪,回头来视线笑意荏苒,只眨了眨眼,这才记起前一夜这人的话,烫便从唇间蔓延直脸颊,又烧红耳尖:“别的事回去再说。”
男人却故意道:“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刘姝无言片刻,叉腰道,“手帕都给你了,赶紧擦,擦完睡觉。”
男人点点头道:“在小姝眼里,安石是多金贵一个人呐,手帕都要让给他用,还不知道往后有多少要客气的呢。”
“谢安!”音量刻意压低,字节轻轻从后槽牙挤了出来,利落分明。
男人又是垂眼叹息:“看看,刚开始一口一个公子,让你改口叫表字还得拐弯抹角,现下又是这般生分,甚至不如初相识的周公子待我亲切了。”
眼看这人委委屈屈做戏,眼神冒着戏谑,无言并着无奈,刘姝瞪他一眼,手便向自己的丝帕伸去。男人看着无动于衷任她抽走,却在手帕即将离手的刹那,牢牢抓住一角。于是丝帕便被两端揪着,悬在当空。
刘姝只觉得这人孩子似的讨打:“不用就还我,现在又是做什么?”
谢安眼神泫然若泣,眼睛眨巴两下尽是无辜:“都送我了,怎么还能拿走呢?”
“……我都要开始怀疑,你说的城外危险是在诓我了。不然你真是哪来的心思戏弄我。”
“当然是因为我有底气安全护你回城。小姝没底,是因为对我知之甚少,关于我的事,又什么都不来问。就算我想说,只怕招人烦。”
刘姝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就不招人烦了?”
语毕将手放开,帕子飘然垂下,却被另一个人牢牢攥着一角。
谢安这才收了收形状,轻声道:“我捉了只野兔,有没有调料,我去料理一下?”
刘姝想了片刻道:“有是有,我送来过,不过婆婆只喝粥,不怎么用,也不知现在还能用吗。”
“帮我找一找,我来判断能不能用。”
“好。”刘姝答应完,又蹙眉道,“不对,我刚刚有说叫你睡觉吧?你听到哪儿去了?”
“我的体力我心里有数,以前还有连着三日没睡过觉,还跟人打架的时候,结果打赢了。”
“……谁要听啊?”
“回程路上还长着呢,我们不得聊点什么?或者,我说说看我名下有多少田宅,换算成银两值多少钱,方便你考虑嫁不嫁给我呢?”
一句问噎得刘姝哑口无言,好在她想到别的,转而疑惑道:“但你一直都在我眼前,什么时候出去打猎的?”
谢安轻笑出声:“你总不能以为,我放哨就只是外出走了一圈,不布置陷阱警戒吧?我记得书房有《孙子兵法》,还有令尊朱批注解呢。”
望着这男人清隽笑容,刘姝实在没脾气:“我说不过你,我认输,好罢。”
“哎,明明小姝为打探真长兄消息的时候,在建康参加文会,也辩过《九第篇》。”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就说过两句而已。”
“作为宾客说了两句,却使得主家逆转颓势定了胜负,所以刘殊后来离开建康,人家都可惜得紧呢。”谢安也是惋惜道。
刘姝着实对这男人无言,狠狠瞪他一眼:“甚好,你早饭没了。”
语毕便一脚将脚边石头踢进河里,果断转身回峭壁边。
谢安却看着那石子在河面挑了两下,落入水中咕咚一声,不情不愿。
晾了这半天,脸上水痕早已被风吹干,手帕却扔在指尖。攥着不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