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捉贼记
身为陈郡谢氏,离群索居,独自住在东山的谢安,他一早盯上。
卡在腊月筹备过年之前,更是图过节大户人家往来赠礼,能多拿。
在谢宅周遭打转数日,约莫数清楚安保轮换,他就开始琢磨。直接闯进去肯定会被发觉,倒不如被抓进门,趁着白天摸清楚宅子坐落,晚上拿完早点走人,不惜忍错骨之痛。
没想到,谢安见他不开腔也没逼迫,先接了骨;疼到不能动是真的,俩小孩一个帮换衣服,一个弄旺炉子,甚至帮他擦脸拿粥。
有触动,蚂蚁大的。
来都来了,总不能不偷。
大不了不伤人就是。
于是他竭尽耐心,趁着仆人们不注意,一路摸进后院一处宽敞宅院。扒缝隙粗看陈设,坐北朝南的正房之外,东向书房西向侧间一应俱全,甚至当中还有两处小花园,只可惜隆冬枯枝稀疏,没什么好看,石桌石凳便如此敞露大天之外。
哪儿会有宝贝呢?
不及他琢磨,一位小小女郎从正门溜出,身披狐裘,手握暖炉,院内巡视一圈,不当不正坐在石凳上,望着月光。
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干什么。
腹诽完,心底猜测这约莫是孩子寓所,正打算溜去别的院子,被女郎叫住。
“喂,你,干什么的?”
粥犹在肺腑。
于是他装得好言好语,对女娃道:“女郎,我是咱府上巡夜。此处无妨,我这就去别的地方了。”
哪料女郎目光掠来,隐隐带着威慑。上下打量间,也不知在琢磨什么,随后道:“今日抓到贼人,叔父没立刻处置,但也不得懈怠防务。虽然不知叔父家珍放在何处,你去书房看看,总不会有错。”
平民由多不识字,书是奢侈东西,勿论非富贵人家修不起填不满的书房。
轻而易举得了指引,他大喜过望,忙假模假式施礼,转身要溜出院落时,又被女郎叫住。
“往右走啊,认不认路。”
“是是是,女郎早些休息。”
“好笨。”
脸上陪着好,大摇大摆溜出院落,便恢复行迹,东藏西躲,进了另一处寓所。
院落不大,仅一间朝南正屋,三分之一大小修了水池,活水穿墙而过,也不知从何引入;树木随风摇枝,月色更在池间荡漾,间或锦鲤二三浮跃,石桌一个立在树下,赫然能想到春来夏至,坐在此处阅读该有何等快活。
但这些所谓风雅,不值钱呐。
他摇头,看着书房灯火透出一个人影。
缓步接近间,却有疑问从内传来,听嗓音是名唤谢瑶的少年:“是巡夜么?”
他愣了愣,拧着嗓子答:“是,公子。”
谢瑶哦一声道:“不用进来了,只我在这看书。家中贵重物品又不在书房,你去西边父母卧房转转吧。”
也对,许多守财奴热衷将金银财帛,都装进箱子,藏在卧房。
书不值钱,最多有些孤本有价无市,可他又不知哪本贵重!
就在他琢磨的当,谢瑶又道:“诶呀,不用陪我了,我看完这几页就回去睡,你忙吧。”
于是他道:“是,公子。”
步子径直向西,远远离开这位秉烛苦读的小公子了。
这次的院落最大,却大在,院当中一方石桌和其下青石小道,平白将院子劈成两半,左半树木林林,右半梅花盛开,间杂其他灌木,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好藏人。
于是他顺墙根慢慢摸到正屋,通明房子不见人影,却有夫妻声音传出,似在聊天。
女声道:“你说说,我哥成婚十三年无所出,咱家逢年过节成天收补品。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今年送礼,要不就从库房点些补品给他吧。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将来怎么跟母亲交代呢?”
男声大笑良久,才道:“公主都不急,夫人倒替她急。”
女声叹口气:“对女子而言,生儿继承家业,在夫家才有底气说话。南弟贵为公主,无所出也无妨,就怕将来别人都有孩子,她没有,会孤单。你忘了去年中秋带瑜儿琬儿回家,她多喜欢她俩?哎,还是写信给葛仙公,问问他有没有良方吧。”
男声嗯一句,房内忽然咯吱作响,疑似木头被压,更有半截脑袋影子落在地上。
“原来夫人觉得,生儿子在夫家才有底气说话?”
女声沉默一阵,无奈道:“要不今年回建康我同大哥说,给你找个地儿上朝去吧,在家你成天没事做,天天烦我!”
男声无辜道:“我想多给夫人点底气。”
“……你纯属司马昭之心!唔……”
室内一阵衣料婆娑之音,被更大的木头吱呀代替。
再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硬了,拳头硬了。
我一定把你家底都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