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乐妓：送征

靡靡之音，什么攀金窗，照宫黄的。”

华阳道：“将军你不懂，原先我们女伶在大明宫，都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但是六郎他们可以。所以六郎就经常从宫外带东西给我们。后来有一次中秋我实在忍不住了，央求六郎带我出去，结果被教习发现了，六郎替了我吃了好大的责罚。”

她鲜少这样长篇大论地同他讲过去。慕容至不由侧耳。

“六郎的丹青也好，我被教习留在宫里练琴，出不去宫的时候，他就把外头的样子画下来给我看。”

达旦急寄卷，交月攀金窗。他当时给她画那副山居图，想来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了吧。

她的声音罕见地平和，眸中的怀恋并不能作假，让慕容至忽然有一瞬的不爽。

他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兵荒马乱的，早就失散了。”华阳笑道。

“所以你喜欢会作画，会写词的？”慕容至眸中的温度冷了下来。

华阳却笑得非常肆意：“我可没有这么说。”

此刻王怀灵适时地插话进来：“十五娘你看，月亮升起来了。”

那一轮明月冷冷地映照着大地，不是灯车上那盏假月亮可比的。

“唯有碧天云外月，偏照悬悬离别。”华阳吟诵道。

慕容至听懂了“离别”这句，心道，她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的。

王怀灵转过头来：“还记得以前，你常和我说，玉兔金蟾奢月宫，嫦娥不应悔窃药。”

华阳叹息一声：“那会儿还小。哪知道还有这么多的变数呢。”

王怀灵看向她：“那你如今如何觉得呢？”

华阳笑起来：“做什么选择，我要是嫦娥，我想办法把后羿也给带上去！”

她这话成功将王怀灵逗笑了，两个人捧腹笑做一团，倒显得一旁的慕容至有些突兀。

他不由问道：“嫦娥后羿又是什么典故？”

王怀灵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笑着同慕容至解释：“这是中原的一个传说。”

之后给他讲了奔月的故事。

听她讲至嫦娥窃药奔月，慕容至摆了摆手：“她也实在不识抬举，如此英豪的丈夫，说抛下就抛下了。后羿也是个孬种，如果是我，就把嫦娥打断腿锁起来。”

王怀灵停了下来，一旁华阳也正托腮听着这个脍炙人口的故事，她看了眼华阳问道：“十五娘怎么看？”

华阳说：“打断腿又如何，若嫦娥铁了心要逃离，就算身子走不了，心也会去月宫的。”

“身子在便好，只要身子在，心又能跑去哪？”慕容至很是不屑，“所以后来呢？”

“月宫孤寒，只有一棵桂树，一只玉兔相伴。”她指了指月亮，“将军您说，现在嫦娥是不是在望着人家垂泪呢？”

慕容至抬头看向月亮：“活该！可她后悔也没用了。早知如此，便不该行会让她后悔之事。”

王怀灵笑笑，未置可否。

“将军有后悔的事么？”华阳忽然问。

“自然是没有。”慕容至灰眸紧缩。

华阳含笑看着他。月色下的眸色染上晦暗。

慕容至危险地期身上前：“你可不要想逃离的事，否则我会叫你比嫦娥还后悔！”

华阳垂眼：“我也不会行叫我后悔之事。”

慕容至很满意，坐了回去，那走马灯团团走了起来，灯上的嫦娥机械而绝望地重复着奔月的故事，华阳的目光却透过那个灯车直直落在了挂在桂树树梢上的那轮明月上。

第二日，慕容至临行时，华阳立在庭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桂花树下双手合十，闭目祷告。

慕容至见她虔诚模样，心头一动，走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等我回来。”

华阳没有应声，她在祈祷她封国的土地若有灵，请绊住他的马蹄，让他死无全尸。

她为心中恶毒的诅咒而感到快活，露出了璀璨而耀眼的笑容。

慕容至并未察觉出任何的异常，仍然以为她是在为他的远行而许愿，他掐住了华阳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而后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华阳这回终于未再躲避，她闭起眼，慕容至周身自带的肃杀气息笼罩住她，让她似乎闻见了他未来不久的死亡气息。

这一吻慕容至意犹未尽，华阳后撤一步，笑意如同繁花：“我等着。”

他以为是等他归来，实际上是在等他折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