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业王珩：机括

崔朝对这个粘人的小姑娘避之不及，崔道宁倒是已经习惯这样兵荒马乱的一幕了，他上前一步，极其熟稔地双手穿过阿茹娜的咯吱窝将她薅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对崔朝说：“父亲，您离开蓟城也快十日了，是该回去了。”

他又看向阿茹娜：“你是兀良三卫未来的少主，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缠着旁人是怎么回事？”

阿茹娜在她母亲面前素来阳奉阴违，到了崔道宁的面前倒是俯首帖耳得很，垂着头站在一边，嘟囔道：“你们都回去的话，能不能让探花哥哥留下来陪我？”

崔道宁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探花是哪位。他自然是拒绝：“不行，王大人来幽州是有要事，并非来陪你玩的。”

阿茹娜依然在小声反抗：“他来不就是想要兀良三卫跟着他走么？我是少主，对我来说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范润听见，贼兮兮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愿意带着兀良三卫跟着我们？”

阿茹娜说：“为什么不愿意？阿翁说了，这两年气候奇怪，草原上的草都不长了。去年我们冻死了几百头羊，上百匹马，继续在这里就是等死。一万多的骑兵，每天消耗的粮草数都数不过来。南业不是有钱么？”

王珩大骇，原来方才崔朝和他们的对话已然被这个小姑娘听全了。

此刻阿兰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捂住了阿茹娜的嘴：“你说的什么鬼话？兀良三卫怎会饿死？”

王珩和范润两人对视了一眼。

果然不出他们的预料，幽州和兀良三卫如今都在苦苦支撑。范润立刻叹息一声：“哎，并州的水土倒是好些，并州多数是步兵，不像幽州骑兵，消耗的多。否则我阿耶可也得愁白了胡须呢。”

王珩也附和：“不错，从前定州和青州是中原最重要的粮食产区，如今陷落在燕国人的手里，好好的地都给荒废了，更别说收上什么地税，来资助北方边境的节镇。”

范润继续说：“是啊，连年战乱，饿殍遍地。璀之兄一路从建邺过来，想必也看多了吧。”

王珩只能道：“青州定州曾经是多富庶的地方啊，如今易子而食的竟也有之！”

他生得端正，表情肃然，这张脸无论说什么都很有信服力。

听得阿茹娜毛骨悚然，她抓紧了母亲的衣服，颤抖着问：“如果幽州没有粮食了，也会把小孩子换来吃么？”

范润吓唬他：“自然了，肯定是细皮嫩肉的小孩子和小姑娘首当其冲……”

王珩则看向了不远处站在灯火中的完颜那敏，对阿兰和阿茹娜母女说：“一百多年前，兀良三卫归顺我大业，不正是因为当时匈奴国主西逃，与兀良三卫断开了联系。为部落生计，只能归顺。如今燕国虽说看上去锐不可当，可如他们这种每到一处便屠杀全城的打法，很快他们就会因为无以为继而颓败下去。慕容部是否能做一个好的主公，想来夫人和都指挥使大人自然有判断。”

完颜阿兰的表情也凝滞了下来。她不是阿茹娜那样天真的小丫头了。自丈夫去世后她便一直帮助父亲完颜那敏治理兀良三卫，匈奴人并没有女人不能做首领的规矩，将来完颜那敏去世后，兀良三卫是要交到她的手里的。

她揪住女儿，将这个不安分的小混蛋塞到身后，上前一步看向王珩：“你是南业大长主派来的？”

王珩点头。

完颜阿兰道：“之前看你俩年轻气盛，疑心你们不过是意气用事。如今看来，确实胸有城府。”

身后阿茹娜并不以母亲的威慑为意，还配着画外音：“他们可都是进士诶。”

阿兰的目光瞟向了崔朝：“进士也有的是鼠目寸光，眼高手低之辈。”

王珩不由侧目。看起来阿兰对崔朝非常不满，但是就他来看，崔朝这个刺史可以说是做得非常出色了。

阿兰又说：“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大长主。”

王珩颔首：“同朝共事，总能见到的。”

阿兰闻言大笑起来。

王珩心中有底，第二日便随着崔朝回到了蓟城。一切事务看起来都很顺利。他想，或许可以提前一点返回建邺了。不知道华阳如今在做什么？

阿茹娜也跟在崔朝的身后来了蓟城。崔道宁同他们解释，阿茹娜年幼丧父，因着阿兰的关系，崔朝将她视若己出。然而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年纪，还分不清楚仰慕和爱慕的区别。

崔朝对此也很头疼。

为了躲避阿茹娜，他只能安排嗣子崔道宁领着阿茹娜到处玩耍，消耗她旺盛的精力。

崔道宁像个任劳任怨的老保姆，牵着阿茹娜的马，带她满蓟城的闲逛。而正好王珩和范润都想买些纪念品回去，便同路。

崔道宁是个很沉默的人，马背上的阿茹娜说了十句，他才会答一句。范润有些好奇他是如何成为崔朝的嗣子的。

崔朝好歹是清河崔氏的嫡支，虽然是幼子，不用挑起祭祀宗庙的担子，但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