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1)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一人一魂相伴着下山,没有凡人青青相伴,路痴的小夭掏出收纳袋中的法器,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脚。身侧没了气人不止的笑意......
小夭甩甩头,大步朝前走去,不再回头。娘亲说的,缘聚缘散,皆是天意。彼此相伴之时,未曾辜负便没有遗憾。
沿着西河一路的淡黄秋菊,信马由缰地漫步在曲径小路间。
却见河畔礁石滩上摊着一片血红,小夭快步走近,不禁动容,这,竟然个人!若没有觉察到那一丝微若游丝,凭着惊人的毅力不肯断绝的一线生机,这就是一具人间炼狱的尸体!
面前这人,从头发丝到脚尖皆是鲜血侵染;脸被千刀尽毁;本该高挺的眉骨被生生切断;双眼紧闭渗着血水不知情况;鼻子削去一半;双耳狰狞血红,堪堪挂在脸侧;刀锋顺着口鼻一直向下延伸,喉间的刺红.....只怕是难保;千疮百孔的血衣堪堪能看出布料华贵,若隐若现的皮肉,处处深可见骨;血红的双手隐隐可见森森白骨,低垂着;腿上髌骨被狠狠剜去,空荡荡的只剩下破洞的裙裤;手筋脚筋尽数挑断......
如此酷刑,堪比地府炼狱,分明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那蓬勃不肯断绝的生命力,就似方才那秋日的枫树林,没有春花的芬芳,也没有夏日的葳蕤,有的只是秋日渐寒却依旧火红灿烂的生命力。
小夭不敢耽搁,面前的人浑身血洞无从下手,用熏给的召唤教人玉笛,第一次吹响,在众鲛人的通力襄助之下,不触碰她身上的血洞,将其带回了【九春堂】。思忖良久,才无可奈何轻叹一声,不再顾及其背上数不清的血洞,将其放在床榻之上。
轻柔的捧过她的右手,为其探脉,更是心疼不已。
此人该是个高等神族的阿婆,通身灵力被废尽,除了千疮百孔的身体外,体内几十种剧毒相互倾轧,让她堪堪活着,却仅仅是活着,每种毒素每日连番发作,受寸寸断裂之极苦。痛楚比散去灵力更甚百倍。日复一日,不死不休。小夭虽是用毒高手,却也头一回对这些剧毒束手无措。
忍着千般心疼,小夭烧了热水,万分轻柔地为其宽衣检查身体。才堪堪掀开里衣的一角,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的刀痕比裸露在衣服外的更深,血肉模糊的一片就像有人拿着刀尖带刺的利器狠狠扎下,又干脆利落地拔出来,勾起皮肉深处的血肉。
待将其衣衫尽除,那成千上万个血肉模糊的刀口,不断泛着皮肉渗着掺毒的黑血。
纵使清冷淡漠如九命妖王,都看不过眼,早早地背过身去,双拳紧握,眉头狠狠蹙起。
小夭欲为其止血都不知从何开始,又怕她生机断绝不敢耽搁太久。牙一咬,心一横,拧过巾帕,快速又尽量轻柔的为其清洁、消毒、上药、包扎。
直到残月中天,再笼起薄雾,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当清晨的第一束熹光透过庭院中褐红的桃枝掩映稀疏的黄叶,斑驳地洒在闭合的窗台上,透过窗台的微微缝隙溜进几丝微光。
屋内暖的有些发闷,将将仲秋边燃起的火炉,是小夭怕她消毒包扎之时透风受凉加重伤势而燃,那红泥火炉上,不再是雅致的银壶。而是烧大锅水的瓷锅,小夭正不停的加热水、擦洗、消毒、包扎,再倒掉盆中血红的脏水,再加热水、擦洗、消毒、包扎,再倒掉,循环反复不知几回。
小夭不敢停歇半刻,她知道,她一旦停下双手只怕是再也抬不起了。因其实在惨不忍睹的伤势,只得一寸一寸处理,忙碌了整整一夜,才将她整个躯干、四肢和头脸包裹住。只剩一双手至腕处和脚至脚踝处未处理。
小夭不担心她是否能够活下来,因为她通身磅礴的生存意志,是让阎罗地府都望而生怯的存在。
不幸中的万幸,双耳保住了;双眼虽被利器刺瞎,有一只却偏了半寸,恰好小夭收纳袋中有着至宝灵药,可以挽回一只眼,不至于让其永坠黑暗;腿上髌骨也可用收纳袋中的妖兽骨替代;手筋脚筋虽尽数挑断,却因其原本是个武力强悍的高等神族,治好也堪堪能用,虽手不能再提起刀剑,甚至都无法写字画画,腿也无法疾驰行走,日常的起居还是可以自理。对于一个曾经无比强悍的强者,能够自由支配身体,而不是躺在床榻余生只能依靠她人,或许是上苍留给她的最后一丝仁慈吧。
换了灵药处理了最后的伤口,面前的一捆白纱,连头上都未放过,因头上也有伤口,剃了满头玄红血丝,包的严严实实,仅仅漏出两个透气的鼻孔。
小夭满意的点点头,累的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十指没有一丝力气动弹。一旁的相柳心疼不已。
躺了许久,才勉强起身,灌了几壶凉茶,冒烟的嗓子才堪堪好些。胡乱抓过桌上的糕点填饱肚子后。也没力气洗漱,抱着狐裘皮草蜷缩在一旁的坐塌上,须臾便沉睡过去......
小夭初时以为,是仇恨支撑她活下去。可后来却发现,她非常平和,只是简单的如每个活着的人一般,单纯的想要活着。平和欣喜的接受一切,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