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
想到几个小时前公交车上发生的事,朝恩觉得他可能会抡臂给自己一拳,但他什么也没说,连表情都很淡,看上去心情像是差到了极点。
他动作缓慢地撑着扶手下了楼梯,跛脚走到垃圾桶前,专门挑了“可回收”标志那个口,弯腰提着瓶脖子将脉动扔进进去。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脸色冻人。
“要纸吗?”朝恩忍不住问。
他露出一个肉眼可见是强扯出的淡漠笑容,“谢谢。”
朝恩低头在兜里掏出一包纸,是在车上没用完的,里面还剩一半。
她递给他时才恍然发现这人很高,距离拉近后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也可能是肩宽背阔挡住了昏黄光线,她被阴影所笼罩所以才会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行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店铺外的大喇叭不厌其烦地吼着跳楼大降价,皮革厂的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就是在这样混乱又喧嚣的环境里,他用纸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着,动作耐心至极,完全看不出半点脾气。
虽然瓶子压住痰跟她站那里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谁能知道就算她不站那儿挡一下瓶子会不会也按照这个轨迹运行。
已经发生的事实,没有答案的假设。朝恩觉得自己贡献半包纸已经很够意思了,于是准备走。
怎料抬脚的时候,旁边的人叫住了她。
“钱掉了。”他往地上斜一眼。
红色毛爷爷果然躺在地上,估计是刚才掏纸掏掉的,她捡起来揣进兜里后才道了声谢。
他连头都没抬,张着纤长五指翻来覆去地端详。
朝恩突然有些过意不去,“还是要脉动吗?我去你给买。”
他声音平得没有一丁点起伏,“不用。”
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朝恩撇了下嘴,俩人就此别过。
喻淮按撑着栏杆地再次爬楼梯,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过生你不回家上什么网?”袁彬礼在电话里问。
“家里没人。”
袁彬礼哀叹一声,“等兄弟出来了一定给你好好操办一场。”
喻淮桉莫名回头望了眼,提醒他:“你老实在道场待着吧,小心你爹操办你。”
“要不你去美好网咖上?”袁彬礼试图亡羊补牢,“全时针多垃圾,我让钟飞那狗逼给你让座。
台阶下空无一人,喻淮桉心情差到不想再和他废话,“挂了。”
袁彬礼哎一声,消失在“嘟”音里。
朝恩买完洗发水到隔壁小面馆叫了一碗面,明明说了三遍不要辣椒,煮面的老板娘还是给她加了一大勺。
老板娘非常抱歉地来扒拉她碗,“不要意思哈,忘了忘了,我重新给你煮一碗。”
朝恩摁着碗沿扒拉回来,她已经前胸贴后背,摇摇头,气馁地把辣椒以及沾了辣椒的那一坨面全部挑出去。
吃完后再次路过那家网吧时,朝恩没缘由地抬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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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客厅放着电视沙发上没人。
她往卧室走,开门看见宋春红躺在床上,床边坐着老太太。
可能是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两人齐刷刷回头把她盯着。
老太太一见她就皱眉,宋春红赶她出去:“你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朝恩了然地点了点下巴。
“把门拉上。”宋春红又叮嘱她。
朝恩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被小孩儿用得黏糊糊的遥控器,漫无目的地调着台。
某个深受青少年喜爱的卫视正在播《旋风少女》,朝恩连看都没看直接换掉。
拜养父母宋春红和朝诚所赐,她小小年纪就与“恋爱脑”绝了缘,偶尔被刘昭昭硬拉着看些片段,只觉得是魔幻片。
换来换去最后停到了体育频道,这会儿正在直播全国少儿围棋总决赛,叫黑水杯。
朝恩小时候在的福利院条件很差,管理也不规范,大善人们捐的钱和东西反正不知道去哪儿了,玩具只有一两个,还稀烂。她抢不赢那些男孩子,就抱着没人玩的棋盘玩。
来福利院做义工的大学生见她蹲在角落抱着个棋盘,便教了她一些围棋的基础规则,比如落子方式、棋子的走法吃法什么的。技术算不上好,但比赛能看懂。
朝恩放下遥控器,抱着胳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硕大的土黄色棋盘立在屏幕前,上面落了不少白子黑子,两位解说各站一旁。
“白棋这一手是相当漂亮,这么一落。”男解说对着位置将白子贴上去,“等于是有了一个官子,这绝对是一个大官子。”
“那黑棋会不会补呢?”女解说将黑棋贴在白子斜上方:“他是这样补的。”
“……”
整盘棋下完,黑子胜。解说开始总结复盘,提到黑子其中一妙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