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我叫辛禹cén(成),今年shì(四)shuì(岁)了。”
现在想起来也还觉得好笑。
周末的步行街人流如织,再热也挡不住人压马路的热情。
之圆蹲在过街天桥附近一棵榕树下,面前放了只阔口的玻璃罐头瓶,瓶子里已经有些面值几毛、一块的纸币、硬币。
她身上宽松的白T恤旧得像块嚼过的口香糖,牛仔七分裤洗得发软发白,头发蓬乱地在脑后扎成马尾,额头两颊抹得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跟这条街上的其他乞丐没什么不同。
“行行好,给点钱吧,三天没吃饭了。”
一双穿白色运动鞋的脚走过去又退回来,鞋尖对着她,鞋的主人却迟迟不往罐头瓶里扔钱。
之圆把三天没吃饭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人还是没掏钱,也不走,抬头一看,脖子顿时僵掉了,是辛禹安……
她立刻决定装不认识,昨天戴了口罩,他没看见她的脸。他能靠四岁那点记忆认出她?她不信。
辛禹安跟她对视几秒,问:“你是乞丐?”
“……嗯。”
辛禹安从牛仔裤后兜抽出皮夹,蹲下跟她说话,“你没钱?”
之圆见他两根手指伸进隔层,准备拿钱的样子,硬着头皮又“嗯”了一声。
辛禹安来给范末洋买游戏机的,钱带得足,皮夹撑得鼓囊囊的。
之圆瞄了一眼,粉红的一叠票子码得整整齐齐。她心想,看起来一副谁都不爱理的拽样,骨子里还是个小孩子啊,心软又好骗。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
辛禹安把皮夹一收,脸色严肃起来:“陈之圆,你爸原来是上愉中学的英语老师,去年刚被挖角?”
之圆:“……”
“上愉中学老师除了工资年底还发奖金,补课也有补课费,既然是挖角,待遇应该比上愉中学更好,你缺钱?”
“是你啊,不穿校服没认出来。”之圆尴尬地笑笑,看他等不到答案不打算走,才说,“我爸的钱不是我的,我喜欢自己养活自己。”
“靠讨饭?”辛禹安的表情一言难尽。
“……嗯。”
之圆自己都觉得没脸,扭过头,正好看见个小乞丐从步行街出来,转进边上两栋门面房之间的巷子。
“我有事先走了。”她站起来跺跺蹲麻了的脚,丢下一句话,奔着小乞丐的方向追过去。
步行街的乞丐经常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批待的时间都不长,一周,或者两周,他们很少单打独斗,背后基本都有人组织。
这孩子是她周四来步行街找人时遇到的,除了他,还有个跛脚的小姑娘。有些孩子被拐后会被弄残,被乞讨团伙利用。她在寻亲论坛做志愿者,发现疑似被拐儿童的线索,就会先想办法确认,再转给对接的组员。
小乞丐出来乞讨,同伴往往就在附近暗中监视。她不能跟太紧。进了巷子,还能看见小乞丐,在她前面隔了有将近百米。
那天就是在这儿跟丢的。
C市的老巷子七弯八绕,起起伏伏,本地人都容易绕晕。小乞丐倒是轻车熟路地进进出出,之圆看他在十字路口左转,走会儿又右转,再右转,绕回了原先那条路。
这样绕来绕去,之圆跑得一头汗,结果又追丢了。
小乞丐知道后面有人在跟,还是警惕性高,每次回去都这么绕?
之圆今天一过来就跟他搭过讪,暗示想加入他们,可小乞丐非常冷淡,牙一龇,差点咬住她胳膊。她就没敢跟太紧,偷拍了一张照片发出去。
从巷口出来,之圆往前走了约莫一站地,在超市外面的储物柜取了书包,去洗手间换衣服,顺便洗了把脸。
周末的晚高峰,一路堵车,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到蒲花街,天已经黑了。
爸妈离婚后,之圆搬来蒲花街跟爷爷奶奶住。
她爸已经再婚,去年工作调动,移居凌南。她妈容绒亦不甘示弱,在一干追求者里挑中一个对她最包容的米先生。
即便包容如米先生,也有吵架的时候。
周四早上,容绒跟米先生吵了一架,离家出走。
米先生请假找了一上午,没找到,报警又不够时间,只好来问之圆。
之圆把容绒常去的地方跑了个遍,最后在步行街的发廊找到人。
容绒心情不好,做完美甲又去烫头发,手机放在包里,没电关机了也不知道。
之圆因此错过午饭,加上有点低血糖,体育课刚跑半圈,眼就黑了。
晚上约了容绒见面,约的七点半,七点四十的样子,容绒来了。
她怕见前婆婆安琪,没上楼,就在小区门口说话。
“宝宝,你要来的对不对?正好是礼拜六。”容绒跟米先生已经领过证,婚礼还没办。
“好。”
之圆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