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
即吓得一半作乱者投降,另一半四下鼠窜,叛乱就此平息。
经此事后,梁绪当即遥表朝廷,言及时事,建议将主力军队保留一半,大胆将另一半人马均等切割,以佰为单位,设一人为百夫长,对流窜在山间野地的小股羌人团体进行“穿插式”纠治。辅以教化训诫事,将汶山一代的骚动问题解决了大半。
而马忠虽身在西地,心中却常挂着南中诸郡。临时调职,他明显还是将南面的风物琢磨地更为透彻。比起汶山郡的阔水细木,南方的高山密林更适合此人。
“你的策略是当下能够解决问题的最佳的一条,否则丞相不会因之而行。”马岱说:“但,的确应该换个人去监督这条政令的实施。”
“若换了人,此策定要做出修改,那便无法达成当初的目的。施行政策,应当‘人依令行’,而非相反。”
“但你我都比不上马忠对南中的了解。”马岱接话道:“就算是相府,对于当地的情况,也不会比他所掌握的更多。”
“可张翼刚刚走马上任。”姜维提醒马岱。
“他可以回来。”马岱竟有了一丝笑意:“恕我直言。我与张伯恭相识,已不是一年两年,他的为人处事,我还算了解。他的严直不苟,恐怕不适合对付那些心野的南人。章武元年,我曾在当地待过一段时间,南蛮就像牛筋绳一样,你拉得越紧,松开手的时候,他们就打得你越疼。”
姜维再次沉默下去。他承认,比之面前已然在军中和朝中摸爬滚打十几年有余的马岱,他的某些想法,的确不周。
而朝中自是本着“轮换制”的原则,将南中七郡的主事长官轮番委派再替回,以此来提防将军和官员们坐大一方。
“只要合适的人能去往南中,张翼自然还朝。”马岱像是在暗示什么。
未几,姜维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不快,缓缓道:“马忠他……确实合适。只是他在汶山郡的任期尚未完成,再快也得到明年了。”
“在丞相面前多次推荐他。”马岱调侃道:“让他心中感喟,由此欠你一个人情,不好么,护军大人?”
“尽管他弹劾了我?”姜维摇头嗤笑,心底无奈。
“他虽弹劾了你,却还得依此策为底,就算他修修改改的,还是动不了大局。你只需要做到:别太较真。”马岱语调松散起来,但依旧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额外的波澜。
“泰伯此言,醍醐灌顶。”姜维盯着马岱闪烁不定的眼眸,手边同时为自己新添一勺茶汤。
“羽箭绷得太紧,射程反会缩短。闻言:强则易折,柔且长存。人亦如此。”马岱又转过身,眼光穿透竹帘,投往无名之地:“若求长久,需懂得敛锋。”
“嗯。”坐于席间的男人听明白了他的话。
“张嶷此人,伯约观之如何?”马岱问。
“尚不知其心。但观其人,论起应变之力,不失为一方才俊。”姜维呷过一口茶,客观评判道:“就是处事苛刻了些,听闻上次他在汶山平定叛乱后还要对西羌赶尽杀绝。不过,若得好好磨砺,日后没准会是军中栋梁。”
“他与你我皆年岁相当,性子直烈,你若愿与之结交,便一定能够交得下他这个朋友。”马岱慢条斯理地说:“他同故兄曾有书信往来,感念举荐之情。那时伯岐不过二十出头,亦算得上马氏交好的人。”
姜维又稍显诧异地抬眼看向窗边的男人,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他察人论事的本领,以及他逐渐在自己面前揭开的为身后这一姓氏长久发展的铺划。
“南中七郡,盐铁足备,遗憾的是至今尚未得到足够的开发,也许张嶷他……”姜维轻咳一声,收敛了神色:“……倒是我想得太远了。”
马岱却骤然转身,直直向姜维投来古怪的神色,半带怀疑,半带惊讶。
“‘想得太远了’?”马岱步步凑近,眸光闪烁。
此一瞬间,姜维竟从这个男人的眉间看到了姝妍的影子,于是推手笑道:“泰伯,轻松些,不过笑言耳……”
马岱却利索地跪坐在姜维对侧,不肯放过这个话题。他微微伸颈向前,牢牢盯着对面人的脸,偏要逼着他说出接下来早已准备好的话。
“伯约,此为何意?”
姜维不禁感慨这个姓氏的男男女女在某些方面——比如执拗——简直如出一辙。
而他偏生又对带着一致印记的“马氏的执拗”毫无应对之策,半是无奈地接着道:“蜀地虽大,但就人口来看,川北稠密,川南稀疏。因此临邛产出的盐铁即便仅仅供给蜀、广汉、梓潼三郡,都已呈疲敝之态。初来此地时,只觉官盐、官铁皆是供不应求。南中却因人力不够、交通阻塞,从未得到良好的开掘。假使……”
他不说了。
马岱的指节敲点着案面,随即抱臂挪揄道:“……温吞成瘾。”
姜维无奈地笑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假使魏廷置在雍凉的主事者意识到这点,利用南北间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