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与猎物
第二轮任务将取消,前线被迫休战,和平降临亚平宁半岛,从此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澳洲人、意大利人幸福地共度一星期。
“上帝啊!”所有听见的战友厌恶大叫,白眼对天空直翻。他们要求剔除意大利人。
哈默的新飞机正在安装备用油箱。“多么美丽的鸟儿。”一个地勤崇拜地抚摸机身。“引擎像缝纫机一样动听。您可要把它平安带回来。”
飞机主人点点头,有些吃力地跳上去,将地图、降落伞和飞行头盔放进机舱。全新的仪表看起来和旧机型很像,只有几处微小差别。他好玩地到处检查,拿起氧气面罩吹几口,指尖轻柔滑过机枪按钮。视线转向机翼,阳光下明镜般的机翼,突然被子弹撕成了锯齿状。
他眨眨眼,可怖幻象散去了。
六中队的队长在地面等待他。“库尔特,老爷子把你给我了。”熊一样高大的奥托搭上哈默肩膀,又忍不住摸了把他蓬松的发顶。“欢迎加入!”
这个动作传递的友好让哈默振奋起来。他们叫来施泰特菲德和鲍曼,摆开阵仗,准备趁空闲大杀一局。扑克还没有发完,高音喇叭呱呱响起来。又是一次全体任务。
“我说什么来着?”鲍曼嘀咕。
发现敌机的时刻,德国猎人才意识到这次任务的分量。
“是‘掠夺者’——注意,左侧一个轰炸机群靠近,西边还有三个,不,四个——怎么还有!”
“他们没护航可不会来的。”瓦.尔特忧虑的声音回应。
“我什么都没看到。动作快点,还能打了再跑。准备,全体转向,瞄那些大家伙!”代理指挥官鲁贝尔命令,他和僚机一个俯冲消失了。
下一刻,无线电突然响起了“注意!”的大吼。没有下文了,因为密密麻麻的一群“喷火”战斗机闪现到梅塞施密特之间。鲍曼的编队正好冲进一团敌人中央,朗格陷入前途不妙的缠斗,瓦.尔特已经在奋力逃向云层,尾巴后的敌人和他画在机尾的战绩一样多。
这些哈默都没有看见。他大概是最早被击中的,机身后部传来一声巨响,他必须马上脱离缠斗了。
“奥托?汉斯?”他试着呼叫战友,耳机里一片死寂。他意识到无线电装置坏了,无法救助,只好收小油门,拉杆到底,用尽全力压下了舵踏板。
Me 109像狂风中的落叶一样打转起来,盘旋着向云层下坠。几发红光嘶嘶擦过机身,但飞行员并不在意,明白尾旋中的飞机很难中弹。高速旋转让他头晕目眩,耳边有十支瓦格纳乐队同时咆哮,他仍然顽强把控住舵踏板,直到冲出密不透风的积云底层。
得救了!鸟儿吹起口哨。剩下的问题只有飞行本身,作为前飞行教官,哈默对此完全胜任。他改平机身,设好了回家航向。
直觉让他转过头。
一架喷火打着旋从云端降落。英国尾随者竟以相同方式追了上来。对同行技术的赞赏一时盖过了危机感,不过,敌人马上送给哈默一串子弹。
后面的事就没什么好说了。空战变成了一场古典决斗,两个男人生死相搏。女人通常不会笨得落到这个地步。决斗自有法则,战争却没有。几个来回过后,升降舵中弹失灵了,哈默知道前方等待着什么。
但他还没完全放弃希望。通过几个出乎意料的俯冲,德国人短暂摆脱了喷火,疾速低飞过城镇上空。他的左手将油门推到最大,直到引擎发出怒号;右手则伸向降落伞和安全带。为了做到这些,飞行员只能用夹紧的大腿控制操纵杆,不断避开袭来的屋顶。这个姿势让他想到爱情,几乎酸涩地笑出声来。上帝保佑施皮勒医生,他确实感觉被.干了。飞机冲过一条大路,司机纷纷停车跳进水沟。天知道,我是真心想和他们交换位置——
敌机的红鼻子不时闪现,间距几乎以厘米计算,但英国人始终没有开火。
德国人清楚为什么。这是一只老鸟,绝不浪费弹药。几分钟后,捉迷藏场地来到奇米诺山。绕过去必定被截住,他只能选择飞越。爬升刚刚开始,109就失去了动力。飞行员埋头躲在装甲下方,阵阵弹药密集袭来,像期盼已久的暴雨。一次,两次猛击,两侧机翼落下大量金属碎屑。
这就是终结了。好奇心一闪而过,哈默情不自禁将布满孔洞的机翼和之前的幻象作比较。幻象没有撒谎。就连飞机此刻的颠簸也显得理所应当,似乎一切他早已预见。当树丛扑面而来,他轻轻关掉点火开关,不比在家掐灭一支烟更激动。
然后他平静后靠,等待撞击。
鲁贝尔和施泰特菲德是最后回来的。这一对大汗淋漓,因为后者成功把一架喷火送进了海底。有个地勤顺口说:“你们出去以后,有一群解放者轰炸机来做客。”
冒险家顿时大惊,直到看见画着裸.体美人鱼的轰炸机残骸,他们就更慌了。
“怎么回事?”鲁贝尔问机师长,“莫非是您用起子击落的?”
“当然是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