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2)
黑肉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游移不定,最终钻进领口下面,没有露头。
好像害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衣裳。
片刻后,大氅下,缓缓伸出一只黢黑的,似有生命的触足。
一朵残梅掉了下来,被触足扭动着接住,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轻轻接过梅花:“她真的,回来了。”
黢黑的触足上蛄蛹着长出三只眼睛,睁开眼皮,血红的眼珠在眼眶打转,最后一齐盯着少年。
她回来了,然后呢?
少年一手拿着梅花,一手摩挲着明宵亲手合上的系扣,感受着早已消失的余温:“她让我,等她。”
等她。
等她!
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
感知到少年的心情,黢黑触足欢欣舞动,血红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
少年沐浴月光,微笑道:“我会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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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面银镜投映着揽溪峡的情状。
距离这群候选弟子抵达揽溪峡,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揽溪峡黑雾渐浓,月光几乎都被遮蔽,连带着银镜里的景色也趋向单一,远目灵珠调整过好几次方向,才将将捕捉到弟子们的动向。
夜已深,长老们却是眼都不眨,铁观音泡了一壶又一壶。
袁向礼身后的弟子小声问:“长老,您方才说,院试的难度都是经过评定的,那为何众长老对此地这般紧张?”
袁向礼左右看了眼,佯装目不斜视,小声说:“话虽如此,但是鹭州这片地段,是有些古怪的。”
“怎么说?”
“七年前的事,你应该知道。”
弟子点头。
袁向礼:“那你也该知道,自息音阁覆灭,鹭州接连数年夏季大旱、冬季下雪……”
弟子识相道:“几年下来,已经不复当年的江南粮仓之称。都说是当年鹭州官府勾结邪祟敛财,让息音阁背了黑锅,才糟了……”
袁向礼连忙“嘘”道,压低声音骂:“怎么还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弟子捂住嘴。
袁向礼这才续道:“这些年邪祟四起,压下葫芦浮起瓢,鹭州却少有大妖侵扰。直到不久前,才冒出这只画皮妖。”
“此妖千变万化、神出鬼没,仅仅半月,就在鹭州一带连杀二十四人,其中还有六名修士。”
“画皮妖嗜血腥喜杀戮,还热衷于收集美人面。若是遇见寻常人,就挖了脸吞食五官,若是遇见貌美的少男少女,要将人追杀致死,剥皮据为己有。”
“自从传出画皮妖逃窜的风声,鹭州都没人敢出门了。”
袁向礼叹息:“以画皮妖作为院试考题,是国师大人钦定的。此举,想必也有展现我院风采、平息民众恐慌的考量。”
“但是息音阁这片山头当年下了阵术封锁,就连附近的大片区域也已多年未曾查过。里头究竟有什么,是不是只有一只画皮妖,都未可知啊……”
弟子听得认真,突然打了个喷嚏。
袁向礼觑他:“你灵基不稳,这种天气若是缺少灵力护体,尤易发虚生寒。早就让你平日多加修炼,这几日又犯懒了吧?”
弟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被袁向礼骂回学舍打坐去了。
遣走弟子,袁向礼继续端坐镜前。
银镜十八面,都只能看见揽溪峡黑雾压顶,远目灵珠又在山间打了两转,才捕捉到两队弟子的身影。
至于画皮妖……
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揽溪峡那头静得可怕,倒是这头,长老们不时交流一番,坐得愈发不安稳。
白斩江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既是因为院试兹事体大,也是因为他的独子白玄棋是此次院试的护考之一。
护考是每年天枢院为院试选定的随行弟子,一般在考场外围待命,若是院试难度超出预计,便需要护考弟子出手协助斩妖。
区区一只画皮妖,白斩江本不将它当回事。
但眼见两个时辰过去,半点进展也没有,他坐立难安,终于开口:“远目灵珠始终没有捕捉到画皮妖的动静,此妖是否已经幻化人形?”
长老们议论纷纷,都认为这一猜测极有可能。
若此妖化作人形混迹于修士之中,那这黑雾之中,便不知何处安全了。
季折风吩咐身后的待命弟子:“祭星盘,查玉令。”
候选弟子们佩戴的玉令与灵力相连,玉令又与院中星盘相连接。一旦玉令离体或碎裂,星盘都会有所感应。
是以,院试开始前,所有弟子均贴身佩戴玉令,若非出现紧急情况,万不可摘下。
一旦星盘检测不到玉令的位置,八成是出事了。
弟子手执星盘,忧虑道:“掌院,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