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案

洛城的新年最不缺的就是像我这样子的闲人。

缘来居早已坐满了客人，热闹哄哄的，八卦氛围十分浓烈，这桌上吐槽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鸡毛蒜事，那桌又在诉说着那个奇葩好友的来访。

而其中最有趣的当属那个蓝衫的小哥，只见他手指轻叩两下桌子，姿势十分到位，嘴角轻轻一扬，神秘的说道：

“最近洛城出了两桩命案！大过年的，忙坏了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任东敬。原以为新官上任有三把火可以烧一烧，结果刚开春就差点被两桩命案燎了胡子，把他累得够呛。这事十分棘手，据说是鬼怪作祟，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任府尹这头上的乌纱帽，都不知道还能再戴几天了？”

此语一出，满堂顿时鸦雀无声，顺带都同情了任府尹一把。可是稍后便有人提出异议：

“世上哪真有什么鬼怪，都是人吓人罢了。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命案能摘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那蓝衫小哥见有人捧场，理了理衣袖，乐呵着接着道：

“其中一桩发生的早一点。大家伙都知道，宫里素来有在除夕夜赐菜给朝臣的惯例，那夜曹公公是负责送城西钱家的，回来的路上四个小公公都晕倒在永乐街的宫墙角，而为首的曹公公却当场毙命，死状极其惨烈，不忍直堵。可惜了。”

“可惜什么？这曹公公莫不是你什么人？”

“胡说，我是说可惜了，若再走一段路就到宫门口了，都是命呀！”

听到此，有人抢声道：

“这个我倒是略知一二，听说是因为那附近有个饿死鬼，半夜出来觅食，遇到送食的曹公公，曹公公当然不能给，那可是御菜啊，丢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那饿死鬼怀恨在心，待他们送食回来时便用凶残的手段将他杀害了。”

话毕，背脊一阵寒意袭来，幸好人群中尚有一声清醒的声音反驳起：

“无稽之谈，照你这么说，那饿死鬼为何不在讨不到食物的时候动手，还要等他们绕回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是这么个理！

不得不说，蓝衫小哥很会吊人胃口，待到大家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

“我这边倒听说了另一个说法。”

有人催促：“郎君快说来听听。”

蓝衫小哥随即缓缓道来：“听说，找他索命的是另一个女鬼苏宫女，并不是那饿死鬼。苏宫女早年被曹公公害死，是来找他报仇来的······”

就此牵出一桩陈年旧案。原是曹公公名曹志成，在早年间得新帝萧承昊赏识，一时风光不已。曹志成无意间看上了苏姓宫女苏落花，奈何苏宫女不愿与他对食，曹志成对此怀恨在心。也是苏宫女命苦，有次不知怎得，她冒犯了被罚五十大板，奄奄一息的她祸不单行，是夜发起了高烧，怎奈宫里婢女看大夫需曹志成经手，不然便是治个通奸之罪。这回苏宫女算栽在曹志成的手里了，曹志成阻止苏宫女同寝室宫女去请大夫，而苏宫女宁可活活病死，也不屈从曹志成的淫威。这倒也是奇女子一个，虽落到这个下场，倒也是可敬可叹。

不过仍有人对蓝衫小哥质问道：“你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这事要是真的，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怎的现在才来报仇，你该不会是胡编乱诌的吧？”

蓝衫小哥的伙伴着一听可急了，赶忙出口吹嘘捧场道：“他可是姚国舅府里孙管家的远房亲戚，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那鬼魂想什么时候报仇，就什么时候报仇，你管得着嘛。”

在洛城里，凡是能与姚国舅沾点亲带点故的，便是不能去开罪的主儿，至于到底是孙管家的远房亲戚，还是门房的远房亲戚，已经无人在意了。

蓝衫小哥不经吹捧，一时飘飘然起来，神气的很。

随即又有人附和说：“我一看小哥便知非我等凡人，小哥既是姚国舅的人，消息定是无误的。却不知您先头所说的两桩命案，另一桩呢？又是哪个不走运的倒霉蛋？”

有人捧场，蓝衫小哥十分得意，故作不紧不慢接着往下说：“要说另一桩，死的可是朝廷命官褚阳······”

蓝衫小哥不厌其烦讲起了另一桩命案，再加以润色渲染，使其成为一个可做谈资的饭后故事。

抽丝剥茧的来说，无非就是去年年末，已告老还乡的通判寺卿褚阳大人，在洛城过完春节准备解甲归田回老家筝峡时，却在东邑道遭遇流寇劫杀不幸身亡。

这些八卦让我在百无聊赖的洛城里打发了末冬，迎来了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