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及笄

今日是我的十五岁的生辰，及笄礼是中原重视的礼节，也是我们西夜极其重视的礼节，只有迈过这两天，才能代表你是一个大人了。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嘉礼是左无痕帮着完成的！原本之前在洛城时，柳娘筹备着要给我办中原的及笄礼，然而如今我却出逃在外，翊王府我是不打算回去的了，只能自己草率过了个简陋的成人礼。

按理说笄礼至少是要有长辈见证的，但左无痕也说了，只要有着一颗感怀父母的心，行走江湖的浪子倒也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我早早就沐浴好了，换上长裙礼服，佩绶腰封，将头发绾成了髻。双亲不在身边，又无礼乐赞歌与宾客满席，只有左无痕一个人观礼，繁文缛节便都省了去。我在庭外朝着月亮隆重的叩拜了三下，感念远在千里之外亲人的养育之恩。最后是由左无痕代劳将钗冠戴在我的发髻上，便算礼成了吧。

我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大人了！

可是初做了几日大人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很快乐，有的还是无穷无尽的彷徨的和对未来去向的迷茫。

后来我同左无痕说道，我打算离开宁城了，毕竟宁城并非能久待之地。左无痕点了点同表示赞同，却提议走夜路，想来他也是为了避开宁念念吧，这些日子以来，宁念念对他的纠缠我都看在眼里，可能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来说，你的殷勤便是他的苦恼，我曾经也是宁念念这般女子，我曾经也是萧承翊的苦恼！

看到她，我甚至开始厌恶曾经的自己。

人呀，醒悟总是来得太晚！

决定好了后，我们便一同上街市去买些干粮，还有一些路上备用的物件。

“郎君买一个吗？这个坠子跟郎君的袍子很适合，衬得郎君气质非凡呐。”街边卖货店家为了推销货物，拿起玉坠便在左无痕的腰间极力地比划着。

“我不需要，谢谢。”左无痕拒绝道。

“店家，这个怎么卖？”我一时兴起，折回来问道。

我见左无痕腰间除了他那把宝贝纸扇，确实没有佩戴挂饰，我知道他一向不太在意这些装饰，以前当惯了杀手也就算了，现如今迷途知返了，怎能不整得好看点显得多寒碜呀！

我见那玉只有杯口大小，算不上多好的玉，但质地细润，通灵剔透，墨色也温和，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大气，上面雕着简单的花纹，确实很是适合左无痕的气质，好看的很。

“小娘子好眼光，不贵，不贵的，只要五两银子。”卖货店家见来了生意，很是开心的应道。

“就它了。”

我爽快地付了银子后，便顺手将玉坠塞到左无痕怀里，留了句‘君子无故，不能无玉！’说完不再去看他的神色便得意地扬长而去。

傍晚，我们便在闭城前动身离开了宁城。

冬日里，夜幕降临得很快，宁城郊外格外寂静。才没走多远，左无痕像是察觉到不对劲，我们便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选择绕到林子里去隐身到夜色中去。我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知道左无痕定是发觉了什么不寻常，他这方面一向很谨慎。

果然不出一会，一批人马从前路悄莫走来，再过一会，另一头又来了一群人，看上去像是在做什么接头交易。左无痕低声同我说，那批带着货的是宁家堡的当家家主------宁远道，也就是宁念念的长兄。而接头的哪位却是我认得的，他就是顾羡。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以防被发现惹了麻烦，我们不敢靠得太近。距离隔得有点远，并不能全然听清他们在讲什么，但是大致能判断出，应该是宁远道与顾羡在做一些军火上的买卖。而顾羡是萧承翊的人，也就是说是萧承翊私下交易军火器械。难道他真的要谋反吗？我有些心惊胆战起来，他们兄弟真的已经走得这个地步了吗？萧承翊的兵符已经被缴，他拿什么跟圣上抗衡？

待他们走后，我们才再次启程。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左无痕见状，决定还是歇歇明日再走吧。我们便在山头找了块风小的地生火取暖。

“很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左无痕终于还是将话说出口，但是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能以什么身份来规劝我，只是借着搭火堆的动作，假装不经意的说出来，并未直视我。

“可是无论我怎么逃离，那里终究是我最后的归宿。”我心里比谁都明白，那是我没办法脱离的桎梏，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承认，我的身份摆在那，我终究是翊王妃，不只是依苏帝哈沁耶，不是吗？

“只要你想，我可以当那个‘劫匪’，可以把你带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左无痕这次是看着我说的：“这样子南淮没有理由向西夜开战，而你也可以不用回到那个地方去。”

条件很诱人，但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追问。

沉默如这夜色，任凭你怎么使劲也撑不开光明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