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裴松明倏然神情正经,与刚才跳脱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着着正红官袍,眉头微拧,细看他与赵峥还是有几分相像。
“送泔水的老宋头准备进城时发现的两具尸首时,一具早已经成了干尸,另外一具不仅手脚筋全部都被挑开,也没了气息。”裴松明也知在沈府门口堂然皇之的堵人实在不妥,但事出紧急,他也没得法子,“眼下仵作正在验尸。”
赵峥哪能想到裴松明是为这事前来,又不能打断他的话,只得剜了裴松明一眼。
真不知说话的场合。
“殿下,既有要事在先,不必顾及我等。”沈老爷子混迹朝堂多年,早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对裴松明不合时宜的话,他也未表露处半分不满。
赵峥颔首应下,随即同裴松明一道离去。走之前,倒也没忘记正忙着沈家兄妹两。
阿柚吃着沈鹤渝为她拿来的茶点,朝赵峥挥了挥手,毫不在意他此时的离去。
待人走远,沈鹤渝迫不及待的用手肘推了推阿柚,“墨王府当真不给你饭吃?”
阿柚茶点吃得正香,被沈鹤渝一推,茶点的碎屑抹到了脸上,瞪了他一眼, “阿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这倒也是。”沈鹤渝点了点头。
紫萧子与沈老爷子对上眼,两人目光又齐齐落回阿柚身上。
“怎么了?”阿柚见两人看着自己,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又擦了擦脸蛋,看向坐在近处的沈鹤渝道:“我脸上有东西?”
沈鹤渝正要说话,就被紫萧子提走。紫萧子凑到阿柚的耳边,小声嘀咕道:“洞房花烛夜,你与殿下?”
“我与他?”阿柚眉头微挑。
紫萧子见阿柚不似装傻,但这事玉嬷嬷不是已经教过了吗?
“就是你与殿下有没有那个那个?”紫萧子压着嗓音,瞥了眼沈家爷孙。
阿柚秀眉微蹙,咬着手指头,不太确定的说了一句“洞房?”
紫萧子用力点了一下头。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阿柚桌子一拍,声音也瞬间提高了一个度,“完全跟你们说的不一样。”
紫萧子忙朝沈老爷子使了眼色。沈老爷子立即领会,带着沈鹤渝一并离去。
“怎么不一样?”紫萧子坐直了身子,期待着阿柚接下去的话。
“师父,你当时是不是说我只要嫁给墨王,待他明年生辰一过,我就可以离去。”阿柚看向紫萧子,企图从她神情中看出欺骗的痕迹。。
阿柚是由紫萧子一手养大的,任何动作都逃不开她。她坚定地点了头,唯恐阿柚看出半点不对。
“结果,你猜怎么着?昨日我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就如你所说,太后娘娘大怒,直接让我跪了一个时辰,我膝盖现在还肿着呢!”
若不是阿柚还记着自己是个娘子,她都要掀起裙摆给紫萧子看伤处。好告诉她,因她贪财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又为两人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吃了多少苦头。
紫萧子叹了口气,敷衍的揉了揉阿柚的膝盖。
当时她所说的话,是借由太后来吓唬阿柚,好让阿柚对太后心生惧意,与赵峥能同房。
哪里能想到,她这徒弟竟会是这般理解的。
阿柚完全没有留意到紫萧子的惋惜之情,她道:“师父,我没记错的话,殿下的命格出自你的手?可我看殿下也并非短命之相啊!”
“命格是命格,相貌是相貌。”紫萧子靠在椅子上,品了品茶,心里又开启了盘算。
话是这么说,但阿柚总觉得有点奇怪。
“墨玉诅咒确实曾发生,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敢用江山去赌一个诅咒。因为一旦失败,就是数以万计的百姓为此付出代价。师父曾教你: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墨玉诅咒世人皆信,又何来的安邦定国。”紫萧子放下茶盏,难得认真一回。
她带阿柚见过大好河山,见过富贵人家,亦见过受苦受难的百姓。这些道理阿柚都懂,只是很少去深想。如今阿柚的身份不同,有些事她得让阿柚去学着思考。
“对于那些想要从动乱中牟利的人,墨玉诅咒便成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利剑。殿下身死,就是诅咒的灵验;殿下不死,就有了搅乱天下安宁的理由。”
紫萧子放下手中杯盏,语气略有些沉重,垂着眸中涌动的暗流,叫人辨不清她的思绪。
阿柚并未察觉到紫萧子的变化,她也在此刻难得安静。
她想起昨日赵峥出宫时眉角上的伤,早间他那一声轻笑。
这般鲜活的人,世间的过与错为何要放在他一人身上。
未免太不公平了。
她又想到,她只是这天下之海的一艘不起眼的小帆,掀不起大浪,也经不起大浪,只想与师父紫萧子赚点小钱,安然度过此生。
可现在,她突然想,若她真是赵峥命定之人,为何不去救一救他,救一救她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