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司徒离开国乐社不过几分钟，肯定不会走远。他一定在学校的某个角落。不是图书馆，不是宿舍，更不会是自习室。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掠过学校的布局图。对，他应该在后操场。自从修了新操场，原来的旧操场就渐渐废弃了。逐步成为学生自我锻炼的地方。晚上，更是小情侣谈恋爱的好地方。

我快步朝后操场走去。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让人焦躁。

司徒学长独自坐在阶梯上发呆。当他看到我站在他面前时，一脸惊愕。

“学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开门见山地问。

他先是沉默抵抗，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终于还是说了。

三天前，正当我们在紧锣密鼓地排练时，国乐社突然拿到了一笔数目很大的赞助。金主爸爸只有一个要求：让丁玲上台。

丁玲是新来的社员，是我亲自面试的。她的古琴弹得很一般，但我觉得认真练习两年是可以上台的。而且国乐社需要古琴人才。

我心里思索着：丁玲的水准还远远没到上台演出的水准。尤其是如今的确定下的三首曲目，她基本能流畅弹完就谢天谢地了。但国乐社需要那笔钱。

我原本就无意出风头，见司徒博那么难受，反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我用三秒钟做出了决定：“我没问题。我们很多乐器都要换了，还有演出服。我同意丁玲演出。”

司徒博吃惊地看着我，仿佛我说的是外星文。他说：“你竟然同意？你就那么不在乎和我的演出吗？”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以后机会多着呢。不要和钱过不去啊。”

司徒博无力地说：“她真的不行。”

我说：“辛苦的是你，王者带青铜。我真的无所谓的。就这么定了。难怪刚才刘老师让我再想想呢。早知道是这事，我当场就答复她了。”说着，我拉着他起身；“走，我们找刘老师去。”

此后的排练，是我们三个一起。我在一旁指导丁玲。丁玲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好几次都弹错了。司徒博气得一甩手就出去了。

丁玲略带哭腔地问：“林学姐，司徒学长是不是生气了？”

我安慰她道：“不会的。他最近压力很大。快到汇演了，你要加油。”

丁玲依然一脸懊丧，咬着唇低头不语，手指胡乱地拨着琴弦。我有些心疼古琴，却硬是忍住没有出声。妈妈说过，古琴是有灵魂的。无论是伏羲琴，焦尾琴，还是普通的练习琴。

此时，刘老师笑着进来了，她拿着海报，招呼门外生闷气的司徒博一起来看。海报是样报，还没正式印刷。设计得中规中矩，秉承学生会中庸平和的风格。我看到国乐社是倒数第三个节目，演出曲目是我们原先定好的三首，第二行的演出人员印着：司徒博，丁玲。

我笑而不语。司徒博看了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反倒是丁玲，一改刚才的懊丧，喜滋滋地看了好几遍。

刘老师说道：“你们确认没问题，我就让他们印刷了。过几天会贴在海报栏。”

丁玲兴奋地点点头，看到我和司徒博的表情，赶紧收起了笑容。

我从衣橱里把那套白色汉服拿了出来，送到了排练室给丁玲。我和她的身形差不多，只是我的头发比她长一些，前阵子为了穿汉服好看，还努力瘦了一些。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演出服是另一个赞助商提供的。我试穿过一次，就是司徒学长交给我的那晚。真的很飘逸很仙女。晓燕和江萌在一旁“哇哇哇”捧场，充分激发了我的虚荣心。我很想把衣着汉服的照片发给路学长，想想他平日里一副高冷寡言的模样，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无聊，暗暗作罢。

我已经有几天没去国乐社了，指导了丁玲几天，希望她能有所顿悟吧。我抱着衣服在门口听着他们排练，心里暗暗叹气，司徒博真是命苦。

直到汇演前两天，丁玲依然会弹错。刘老师也暗暗着急，把我叫到办公室。此时，丁玲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刘老师见我来了，也不客套，直接把她的安排说了。她是国乐社的指导老师，既不能砸了招牌，又需要赞助。她要我代替丁玲上台，蒙着面纱。

海报已经张贴在学校各个宣传栏上了，食堂门口也贴满了。

我当场表示不愿意。

刘老师非常意外我的坚决。我一向是好脾气的模样，大学三年，没有和人家红过脸。

我异常坚定地说：“刘老师，我不同意。这是欺骗。对不起。”说着，我转身走了。

我想问问司徒博，问他知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我对丁玲很失望。如此好的机会，自己却没有准备好。如今，我不用排练，也不用去刷瓶子。生活一下子空闲了下来。我突然想起，很久没有去图书馆的天台了。

我随手拿了本书，是《希腊简史》。微笑着想起，当时找不到《拉丁语教程》，随手拿到的也是这本，书中的备胎书。我双手在窗台上一撑，翻到了天台上。双脚刚落地，只听身后有人说道：“小学妹依然身手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