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十斗米便有三斗来自尧都。”
突然,她语气一变,“若叫尧都人都换种青茶,西南粮仓的缺,由谁来填?”
一句话,叫堂下众人愣住。他们从未想过这一问题。
“大晋与吐蕃的战事,大大小小的,一直未停。更不论西北一线,柔然铁骑常年侵扰,叫边境困扰不堪。若西南粮仓空了,由谁来填?”时临安厉声问道。
平头百姓尚未想通,几个学子却已反应过来。有几人一脸羞愧,挤入人群之中,不再与许自渊待到一处。
许自渊强自镇定,“那…那眉山县呢?”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许解元,本官虽非蜀中人士,却也知晓,眉山产桐油。”时临安答道。
桐油,既可做漆料,亦可制火器。
这时,府衙外头传来一阵喧嚣。众人引颈,朝外头看去。
傅玉璋附耳吩咐,市光一拱手,挤过人群,去了外头。
不一会儿,他手捧一本新书,在堂下恭敬一礼,“殿下,外头正传阅江右来的《南北客》。学子们议论,因而有些喧嚣。”
前儿说了,四大书院各有半月书刊,以刊师生文章,传颂文名。自然,已然成名的各大文派亦有各自的文刊。
大晋文坛以江南为尊,江南之中,江右/派又是翘楚。然而,江右的魁首何老先生傲娇得紧,往往一年都瞧不上几篇文章。因而,若要阅览江右/派的《南北客》,可要讲一个缘分。
不料,今日竟有缘。
市光再一拜,“殿下,不如叫许解元读来,”他提议道,“写的与他有缘故哩!”
“哦?”傅玉璋朝许自渊瞧了一眼,他兴致寥寥,只一挥手,叫市光送了过去。
许自渊朝东宫一拜,他有些激动。
方才,太子殿下瞧了他一眼,便知晓他是秋闱的解元,可见,太子殿下早知晓于他。
更何况,江右/派久不出《南北客》,这一出,内容竟与他有关?不曾想,他的文名已叫千里之外的庐阳府知晓。
许自渊得意一瞥时临安。方才,时临安咄咄逼人,诘问于他,叫他失了脸面。如今,太子殿下、江右/派为他拾起信心,他可要从容一些。
于是,众人只见他从容上前,又从容接过市光手中的《南北客》,又从容…
不,并不从容。
他看清书页中的字句,既愤且羞,一时闭过气去。
一众白鹿洞学子,扶人的扶人,喊医士的喊医士,叫正堂之中闹作一团。
江右/派的《南北客》被委弃于地,一名说书人好奇,拾起一瞧究竟。
他念出声儿来,“岳麓学子所述,虽稚气难脱,犹有忧思。白鹿洞之文,器小量狭,不见春秋,犹以许子之文,不知所谓。”念到后头,他低下声来。
然而,正堂中人俱已听见这一论断。
“这可是…”说书人手一颤,几握不住书刊,“是何老先生亲笔。”
正堂之中陷入一片寂静。
来自江右/派的《南北客》为学子的一场闹剧写下句点。
沉默许久的学政大人起身,朝傅玉璋一拜,“殿下,学子痴狂,不经世事,”他道,将自个儿架秧拱火的责任撇得干净,“下官当加紧管教,叫其重习孔孟之道。”
听闻此言,堂下学子呆住。
为…为何,现下都成了他们的不是?先前,他们将文章交于学政大人指正,他赞道“大善”。如今,只是江右传来风声,他便要舍弃他们,一句话都不为他们讲?
时临安端坐堂上,将一切看得分明。她在心中叹一口气,想起后世的一句话: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也永远…被骗,被利用。
许自渊叫衙役抬下去,垂头丧气的学子们也散了大半。
时临安一拍醒堂木,叫堂中众人醒过神来。
“其二,如何将新政限于峨眉岭。”她继续道,“茶榷之中,当有茶引。”
“此前,茶商依据所持茶引,贩一定数额的茶叶。今次,依照此例,向茶农发放茶引。青茶种多少,种于何处,由何人所种,俱于茶引中记载分明。持有茶引者,方可入茶榷卖茶。”
此言一出,众生哗然。
“那…那若有人与茶商勾结,叫他们暗中收买峨眉岭以外的茶叶呢?”有人问道。
“茶、盐俱由官售,茶商亦登记在册。茶商入蜀地后,即由官差迎入茶榷,此后,至收买结束之前,不可出茶榷。”时临安答道。
如此一来,虽一定程度上叫“看不见的手”失去了活力。然而,时临安深知,在哪处山头唱哪首歌。现代的市场经济,并不适合此时的晋朝。
树欲静而风不止。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小伙人。
“天爷,你们当真不给人活路!”为首的老叟高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