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一比东边的岔路,引她往那处走。
海棠林中放了多张矮案,供宴中诸人席地赏花。王市杭引她至一处案前坐下,侍女送上两盏水,随后退下,只留她二人。
即便知道,点杠跟在左近,时临安也不敢大意,她将茶沫拂了又拂,却并未端起饮用。
“霁春,我可是做了你不高兴的事?”王市杭问道,“你与我说,我定能改的。”
果然,他已猜出时临安的打算。
时临安望向他,他的眼中满是真诚,好似他真的只是心仪于她的男子,放低身段请她莫要解除婚约。她许久未答,只觉可惜。
这时,心口微微一痛。
时临安突然松开握住杯盏的手,她闭了闭眼。下一瞬,她只觉意识漂浮,虚晃晃地飘到半空,她往下一瞧,案前的“时临安”定定瞧着王市杭,眼中亦喜亦悲。
“明觉,是你不想解除婚约,还是王家不想解除婚约?”她问道。
王市杭停了片刻,不知他是在思量问题的真正答案,还是权衡时临安想要通过这一问题获知什么,“为何这么问,霁春?”他道,“自然是我,我心悦于你。”
“时临安”唇边展开一笑,“是吗?”她道,那笑并未到眼底。
“便是这样心悦于我?”她突然端起茶盏,一气饮下半杯,“便是这样?”
“时临安”饮下的茶水多,没几息,她的眼前糊成一片,身子却热得很。
浮于空中的时临安大惊,她在此前并未算入原主这一变数。可原主明明知晓今日的风险,明明知晓茶水中被下了药,她为何饮下?
时临安不禁唤道:“临安,临安。”
似听到她的声音,“时临安”自昬昧中仰起头,她听到呓语一般的话。“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将与他的缘分断干净。”
这是时临安与原主的头一次对话。所以,原主真的与王市杭相识。
原主话中的悲凉叫时临安莫名一恸,她与王市杭之间,似经历了戏文难写的悲欢离合。不然,她怎的说出这般“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话语?
时临安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时临安”只觉自个腾空而起,是王市杭抱起她,往乱花深处走去。她瞧着海棠花如云一般往后退去,她一垂眸,眼前是王市杭绣了冬青纹的锦袍。
“时临安”将额头贴上他的肩头,允许自个放纵最后一段没有归途的路。
直到视线中出现房顶,“时临安”意识到,她已被抱入海棠林中的一处供人歇脚的亭屋——窗扇打开便是寻常的八卦亭,可远眺风光,窗扇阖上,便是封闭的屋室。
”霁春,我说什么你才能信?”王市杭俯下身,他的眉间蹙着,一双眼似有深情,“我不会在此处做什么,但你莫解除婚约,可好?”
“你仍是这样,不论何时、何地,都是这样,”“时临安”咬破舌尖,在昏沉的思绪中挣出一分清明,“你怎会动心呢?只有权势,只有那份早叫世人丢在脑后,你却死抱着不放的世家做派,能叫你心悦吧?”
药效涌上,“时临安”的声音变得软媚,可她用这样声音,说着再冷硬不过的话语,“王明觉,王市杭,到最后,你自个分得清吗?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王市杭的眼中闪过锐色。
“霁春,你在说什么,我怎的不懂?”他只以为,是傅玉璋查出了什么,才叫时临安起疑了,“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你若想知晓,只管问我,我绝不瞒你。”他道。
“时临安”难受得狠了,她狠狠咬下唇,唇中留下一道深红的血痕,“绝不瞒我?”她一面低声道,一面却不顾唇边留下的血,兀自笑开,“那你与我说说,伏龙山、荷万山、云门西山…王家放了什么?”
时临安浮在空中,只觉榻上躺着的原主如一道幽冷的鬼魅。
王市杭本坐在榻侧,闻言,他猛地站起,他盯着“时临安”,亦觉得如盯着一道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