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如今敌众我寡,时临安尽力稳下砰砰的心跳,“若我不去呢?”时临安盯着王市杭,问道。
“不,你要去的。”王市杭说完,只一挥手,身后的黑衣卫士如黑浪一般,一层叠着一层涌来。
尽管有几场大火扰乱金陵深夜的秩序,可时临安到底不便带着过多暗卫出行。她往往是去一处府上,便新带几人,再将几人留在那处,护卫诸位大人前往正元门。
因而,此时能护卫三人的东宫暗卫,仅有十余人。
东宫暗卫虽能以一敌十,可黑衣卫士功夫不弱,人又众多,他们渐渐落在下风。
曲岩凤将时临安与老大人往后一挡,踢起不知由何人掉落地上的长刀,回首啐了老翰林一句“且叫你瞧瞧武将是否都是无能之辈”,便高喊一声,杀入人群之中。
然而,黑衣卫士实在多。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有过半东宫暗卫负伤,如此下去,众人被王市杭缚住,仅是时间问题。
时临安看着眼前的混战,脑中飞速运转,希望尽快想出破局之法。
正是万分焦急之际,沉寂许久的“时临安”突然道:“莫急,交给我。”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时临安来不及问她,究竟有何法,一阵熟悉的窒息传来,她再回神时,已是漂浮空中。
接下里的半柱香时间,她便以旁观之人的角度,目睹一场横亘两世的悲喜落幕。
“时临安”低声吩咐点杠几句。待点杠离去,她瞅准空子,奔入混战之中。
黑衣卫士正是杀红眼之际,猛然见到“时临安”的身影,他们一时停不下砍杀的惯性,仍是挥刀向她而来。
“时临安”不会功夫,只能依凭本能躲闪,几息后,她的颈上、臂上俱已是伤口。
王市杭紧盯着“时临安”,她入阵之时,他便已心觉不好,待她的颈上落下第一道血痕,王市杭只觉一股巨大的心慌与悔意压上心头,“住手,莫伤她,”他自哽住的咽底找回声音,嘶吼道,“住手!住手!”
黑衣卫士渐渐停下攻势,王市杭奔过来,将到处是伤口,缓缓倒在地上的“时临安”揽在怀中。
“霁春,霁春,”他焦急唤道,几道伤口深,涌出的鲜血已湿了他的手掌,“你莫吓我,我带你去太医署,你撑一撑。”
他欲抱起“时临安”,“时临安”却推开他的手,“只是皮外伤,瞧着骇人罢了。”她抬起手,抚上王市杭的额头、眉眼,又顺着鼻梁,至下颌、喉结。
“王明觉,”她笑了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王市杭握住那只落于他颈间的手,“你莫说话,虽是皮外伤,总要处置的。”
时临安摇了摇头。她正仰面躺在地上,视野之中,一半是挑出的一片屋檐,一半是尚未露出天光的夜空。
“落雪了。”她喃喃道。
王市杭顺着她的视线,仰起头。
然而,他看见的,并非这一年的初雪,而是纷纷扬扬落下,直钻入人口腔、鼻腔的白色烟尘。
一时间,窄窄的巷中弥漫白色烟尘,黑衣卫士只怕烟尘中有毒,齐齐闭目屏息,不敢再有多的动作。
一片混乱之中,一阵剧烈的咳嗽、喘息声传来,那人似乎窒住气,无法畅快呼吸,声音显得极度痛苦。
然而,烟尘迷漫,他们分不清,痛苦之人是谁。只余喘息声愈发急促,听得人心惊。而那人的肺腑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再承不起微弱的性命。
待烟尘散去,在场众人终于发现,那人正是王市杭。
他再无力气抱着“时临安”,亦仰面躺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按压咽喉,想要通过外力顺气。然而,他自个知道,“时临安”亦知道,这只是徒劳。
黑衣卫士陷入恐慌。
白色烟尘迷漫巷中,他们再努力屏息,亦吸入几息。这烟尘究竟是甚,为何叫王市杭吸不上气,变得奄奄一息。是否过不了多久,他们亦会如此?
恐惧涌上脑海,叫人脑中一热。一人再吃捱不过,吼一声,挥刀砍向造成这一切的人。
王市杭侧首看着咫尺间的“时临安”,神情悲喜难辨。
突然,他的眸中出现一把长刀的倒影。如有本能一般,王市杭自已无多少气息的肺腑中炸出最后一分气力,他猛地扑到“时临安”的身上,下一刻——
长刀没入他的后背,发出沉闷的钝响。
挥刀之人猛然回神,“二郎!”他高喊道。
王市杭却好似没有听见。
他的四肢正在变冷,他知晓,生的气息已在一点一滴地离开他。此刻,他感觉不到利刃划破后背的疼痛,亦不再因喘症续不上气,说不出话。
他从未觉得,如此轻松,如此快活。
“我知晓了,你是我前世的妻子,若非这般亲近,你不会知晓我有喘症,”他的唇角淌下一缕血痕,滴落至“时临安”的眉间,“霁春,我猜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