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中的月亮③
哭够了还要打起精神来。我想了想还是爬到了床上,关起了蚊帐,如果不想被这儿的蚊子咬成筛子的话。
时间,如果我只昏迷了一昼夜的话,那么今天应该是我来到缅甸的第三天。
地点,不知道。但根据我粗浅的地理水平和被罩着头罩依旧能感知到方向的细心,这里应该是迦南靠近泰缅边界的河边不远处。
人物,我,诈骗头子,还有一园区或心甘情愿或别无选择的诈骗员工。
事件,我因为是当地园区诈骗二把手的唯一有瓜葛的人被当成软肋送进来了,因为安俊才和我都是孤儿,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消失了五年就更是孤身一人了。可以预见的是我不会在这里吃白饭,我很有可能被迫做出唯一的选择。
政治,这里的实际所有者一定会和当地官场高层有所联结。上行下效,恐怕蛇鼠一窝。
经济,园区外物价极低廉,主要作物是小麦和英塑,工资水平极低;园区内物价高,很多东西有价无市。
社会,民众稳定性极低,境内的人都是行走的人民币,诈骗园区笼络当地人的心很简单,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钱就好了。
技术,有限,但在这种地方已经称得上十分可观了。他们还是需要软实力,可能像潘生这样会爬虫的人才。
……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醒醒吧,顾婷,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在CBD中心汇报PPT么?还以为是在做案例回顾?市场开发?
也许自己是想回避一个结论:顾婷,你恐怕是跑不掉的。
看看阿才身上的伤疤吧,他也经历过非人的折磨,到最后,他成为了施害者其中的一员。
如果是被绑架,我可以交出我的银行卡。
但让我骗别人的银行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
如果是对我的姿色图谋不轨,我肯定会挣扎,但也说不定我也有可能会屈从求生以色侍人。
但如果让我这样对待阿才,我却觉得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这样做。
我说不清为什么,但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于是中午他送饭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他的白背心,前胸沾了灰尘,也不知道他上午干什么去了。
饭菜能称得上简陋至极,米饭,白菜,和全是萝卜的红烧肉。
我不爱吃红烧肉,而且现在我的胃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抽搐,我什么都不想吃。想到维持基本生命所需要的的碳水,我吃了几口米饭,就着白菜。
在我扒拉饭食的这两分钟,他坐在我对面,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吃了几口之后我不想吃了,放下筷子抬头,看到他盯着我的目光刷地一下转向。那好像是愧疚。
他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也不是只穿着白色背心了,还套了一件当地人爱穿的花衬衫,橙色的,很鲜亮的颜色。
“再多吃些,下一顿要等到晚上九点的。”
我听见他尽可能用温柔又小声的语气说话。
我摇摇头,推了推盒饭,扭过头不在面对着他,让自己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侧脸,也挡住他的视线。
见我半晌没动作,他伸手过来。我吓了一跳,却只见他拿走了我的盒饭,用着我的筷子把剩下的饭食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知道他看见我躲闪的动作了,但这回沉默的是他。
他很饿吗,难道他在这儿连饭都吃不饱吗。
然后他走了,门再一次锁上。
我回到蚊帐里把系带拉好,好像这样就能多一点安全感。这张床是我唯一的安全活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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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还是没吃那两份红烧肉。
看着没动几口的饭菜我拿过来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必须得拿空盒子出去,要不然她在门外的监控里就是不识抬举。
我伸手过去的时候她好像很害怕,害怕我动手打她吧,毕竟今天我揍潘生的时候一点没手软,她害怕是正常的。
我也开始害怕,害怕在我身边这样的她。
又浑浑噩噩过了一下午,我还记得今天早上坤哥说要晚上放我半天假,五点多的时候我去办公室找他,我想他也有话要对我讲。
霜霜是坤哥的老板的人,我今天才知道。
“你既然表现出在意,那老板当然觉得能拿捏住你的啦。你不像我,有老婆有孩子,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板能有多放心你?”
我心底生出浓烈的悔意,为什么我要去关注她,不,我五年前为什么想着赚快钱来这儿?如果我当初没有来这儿,而是踏踏实实上完学找工作,说不定我也会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一起和阿婷按揭买一套房子,结婚,养小孩,绝不让孩子重蹈他们没爹没娘的覆辙,我们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在这种黑暗压抑的环境里,最容易燃起的是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