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中的月亮⑥

早上被阿才叫起来的时候我还不太清醒，我有点希望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显然，他身上的伤疤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避无可避的现实。

我去卫生间洗漱，看到了两个牙刷和牙杯。我用了浅绿色的那个新的一套，我猜那套黑色的是他自己的。

要出门的时候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今天早上之前我一直害怕的都是他，不单是害怕这个人，而是害怕、担忧、悲伤这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现在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害怕了。

我以为我会开始被迫工作，但没有。我以为我会见到陆经理，但也没有。我被带到了水牢，看到里面有两个人，水里飘着难以形容的漂浮物，还有难以形容的味道。

真的难以形容。

然后我被带到了地牢里，那个叫什么小虎的正在用电击器电一个狗推，还用木棒打，质问着敢不敢再逃了。

再然后我被带到了这栋楼一楼的一个小角落，只在外面，我听到女人的尖叫和很多男人们带着恶意的笑。

我实在忍不了听不下去了想跑开。是的，我想跑开而不是冲进去救人，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我被狠狠拉着，被禁锢在他身侧，动也动不了。我让他放开我，他不动。

他强迫我听了很久，感觉我整个人瘫下来了，才拎着我回去。确实是拎回去的，只不过不是横的，太显眼，我是竖着被卡住腰提溜回去的。

我趴在床脚觉得反胃，感觉自己吃的早餐都要吐出来了。

早餐也就是半个馒头一小碗粥。

阿才单腿跪在床上拍着我的背安抚我。我明白了，我是被儆的那只猴。

他把我抱起来，放到他腿上，从上到下地抚着我的背，靠在我耳边对我说：“阿婷，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恨我也没用。”

“答应我，你不会有一天成为其中一个的，你不会试图逃跑，不会试图传递情报，不会试图和外界沟通，对吧？”

我又一次感觉到他的眼泪，这次是滴在我的后脖颈上。

他是不是也很怕？

他的身躯很温暖，我的内心却很悲凉。我下意识想寻找热源，靠得紧了些，被回抱住，但我还是很冷。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我猜应该是悲悯的、愧疚的，或者带有一丝恐惧和后悔的。是啊，我应该恨他的，但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更加难受了？

。

缓了好一会儿，我被带去买衣服。出了这一小片，外面的园区环境还不错，有花有草，有不少装修还不错的饭店和小吃。

恍惚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在和阿才逛街压马路，像五年前一样。但是看他潇洒付款买了很多我或喜欢或不喜欢的名贵衣服包包之后，我就意识到他不是之前的阿才了。

但是该死，他好像还很爱我。

更该死的是，我好像也很爱他。

。

阿才和我讲，陆经理说了，我再休息半天，调整好状态，明天好好工作。买完东西回来我又回到了这间屋子，看着他出门，上锁，去上班。

我想告诉他不用上锁，如果不是他在身边我根本不敢往出走。但我想了想，说也没什么意义，也许上锁本身就不是因为我。

如果我想走，绝不是现在。我刚来到这里，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可能还没出这栋楼就被抓了。他也跑过，而且从他的伤痕数量和新旧程度来看，他应该跑过不止一次。练家子男青年硬拼都跑不掉，我怎么跑的出去。

想要有摆脱的一天，就要忍，就要等。

要忍，忍耐逼仄的生活环境，忍耐有愧于良心的血色工作，忍耐精神控制的高手陆炳坤，忍耐我压抑的爱意和恨意。

要等，等到所有人都对我有所放松，不需要信任，只需要让他们觉得我不会跑就好。

等到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不是还有潘生和梁安娜么。

等到掌握其他人的软肋，比如陆经理。

要等阿才，要等阿才给我一个机会。

要等我准备好。

。

脑海中有了想法，似乎前路也不全是迷茫，虽然还是一团迷雾。

但我还是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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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吓到她了。

水牢那块地儿连我都不常去，觉得去了是对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打击。小虎干的事儿我也经常干，甚至比他还狠。但一楼那个拐角，我还真没去过，那是低级狗推有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我想有，招招手就会有一群，我没必要分享，也不想看女人的笑话。虽然凑上来的都是些劣质的、虚假的、蛇蝎心肠的、有所图谋的，但正好和我很搭。

不知道阿婷等到明天能不能缓过来，也不知道今天买的衣服她喜欢不喜欢。

但我知道她喜欢鸡蛋羹，加了火腿碎的更好。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