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重逢(一)
“老祖宗旁边那位是柳家亲家母,是你表嫂的继母。”乌寻月听着点头。她娘虽坐的有些远,但该听的话该认得的人是一个没落。
“哪里的话!”柳家亲家母笑着甩着帕子落在老祖宗身上,“是你家哥儿让着她呢!”
她不是柳氏亲生母亲,有些话不得不说的更漂亮:“她在闺中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去亲戚家吃酒或是同别的女郎踏游也是要再三告诉我知道。我倒是劝过几次叫她不必如此守礼,可那孩子当着我面应了,下回还是照旧,你说这般知礼守礼叫我怎么能不多疼她些……”
乌寻月这厢脑袋里还没想明白柳家夫人话里的意思,只听她话题一转:“所以老祖宗你说的什么收不收的住的,怕就是哄屋里这些竖着耳朵听故事的人的了!”
话一出,堂下便有几道嗔怪老祖宗的声儿,乌寻月听得他们又笑起来。
她这会儿依稀有些明白,柳家夫人是不能应老祖宗方才的话,但更不能否了她的说法。乌寻月忽然有些同情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柳家夫人得同时保全好几人的脸面,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说呀老祖宗,倒是是哥儿教养的好,大度肯容人。”
“寻月妹妹。”乌寻月听得入迷,闻言一惊,竟是孙茉来了。
她坐在自己身后,笑盈盈的靠过来像有话要说:“柳家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小姐,如今在座有好几个世家夫人,她是在为她们博个好名声呢!”
乌寻月不由张大嘴。
她父母相濡以沫近二十几年,哥哥一心沉在诗书,不曾在温柔乡中停留,后宅世家的弯绕她只耳闻过一些。如今就真实摆在眼前,她不免惊诧。
老祖宗被捧得高兴了,笑着歇了声,又继续说道:“可也不全是这样。他呀自小就喜欢柳家妹妹,还说什么非人家不娶的浑话……”说到这儿老祖宗眯眼皱眉很看不上她孙子的说法似的,摆手道,“我啐他说快不能说这些话,柳家妹妹闺阁女子,传了出去名声不好听。”
如今婚事既成,说这些就只是笑谈了,老祖宗同柳家夫人笑在一处,嘴上还继续揭孙子的底:“我还说,你别看柳妹妹自小跟你认得,这京城优秀的儿郎可不是一个两个,到时候怕你够不上格,你柳妹妹就再不理你啦!”
堂上又是一阵哄笑。
乌寻月她娘见女儿同孙茉说话,便没再打搅两个姑娘家。户部侍郎的夫人往她们这边瞧了两眼,见乌寻月长得秀美举止亦端正,知道是乌家夫人和小姐,便也放了心。
乌寻月听孙茉跟她耳语:“老祖宗明着在说笑,实则是炫耀呀。”
“啊?”她没明白。
孙茉笑:“自古女子都听媒妁从父母,说白了盲婚哑嫁的,夫君是好或坏全凭气运罢了。”她说着叹了口气,跟堂中欢快的气氛有些不符,“而儿郎的家中又怕媳妇不贤殃及后代,所以一味的对女子要求这那的。”
“能自小得个心意相投的伴儿怕得早几辈子修这个福气。”孙茉不知想到了什么,郁郁道,“可惜了,我是没有。”
她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乌寻月,心叹道:乌家妹妹这个年岁进了京,又没许人家,没意外的话夫君当是要在京中寻觅了。可京城不比她在外面的县城,哪一户不是藏匿万千个心眼子。单看她懵懂的小模样,进到哪一家都明摆着要吃亏。
不说乌寻月,孙茉自己其实更不想。
而此时的乌寻月对于孙茉说了什么,对于赵家老祖宗说她孙子什么从此奋力读书,什么止乎礼的话都从耳边一带而过,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青梅竹马,她原本也是有的。
只是那人五年前去了边关,从此与她断了联系。
堂中的话从新人又扯到各家公子小姐身上。乌寻月是个生脸,只被人问了问姓名年岁。孙茉就不是了,她在京中本就出名,又正适嫁,话头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正巧有个丫鬟来,说乌从延要找乌寻月。
孙茉逮着机会紧跟着乌寻月:“我同你一道出去。”
乌寻月想了想,辛苦她一直这样关照自己,眼下的这个机会她正好跟哥哥一道谢过人家,便没回绝:“劳烦姐姐。”
二人揽着手臂出去了,廊下是背着手踮脚往屋里看的乌从延,谨从礼数没进院子,一看到乌寻月便招手:“皎皎,你快些过来!”他很急切的,没等乌寻月到跟前就忙着说,“快瞧瞧这是谁!”
乌从延手指着一边,可被墙挡着乌寻月看不见。听从哥哥催促的话她快跑了几步,猝不及防的,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
那是一个五年未见,如今她却能一眼认出来的人。
她的竹马,霍见山。